147.圣景敦煌 - 西域传说 - 洛水苍穹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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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7.圣景敦煌

他们回去了。

郑吉带着人马及时找到了他们。

沙迦陀和阿黄被埋葬在这里。岱山说,能够埋在这里,是塞人的荣耀。柯木孜说能够埋葬在主人的身边,是一条狗最大的荣幸。

索勒把自己的两条犬带上,要找个好地方埋它们,而不是阿黄的身边。

郑吉带了三辆车来,一看便知有所准备,他说在敦煌城门口碰到了阿禅,是阿禅告诉他大家都在三危山的事,并叮嘱他驾车来,以防万一。

每个人都心事重重,谁也不愿再分一份出来想别的事情,阿禅要到三危山来干什么,暂时随他吧!

下到山来,天已露白。郑吉看着这些疲惫的人,下令先让他们去泉里洗个澡,这边为他们埋锅搭火做些早膳。

清晨的三危山,在一片烟拢中,泉水冒着热气,是温热的。原本大难不死是该庆祝一下的,可侍卫们看几位头头个个阴沉着脸,谁也不敢放肆,各自乖乖地闷头洗澡。

泉水的上游离此百米有余,却是绕着山岭,互相看不到,柯木孜就在那里沐浴,孔雀背对着她,机警地巡视着四周,守护着她。

大家洗得很快,饭也来得快。大早晨的,来一碗热面,是再好不过的食物,洗了澡又有面吃,所有人的脸上都有了红润之色。

孔雀端着一碗汤面递给柯木孜,叮嘱她吃完就上最后一辆马车休息,柯木孜点点头,没有说话,看孔雀还是担忧地望着她,柯木孜清声道:“放心吧,我知道轻重,我身边没有人了,自己走很危险的。”孔雀笑了笑,柔声道:“你若要回乌孙,我送你回去,只是你要先帮我把伤医好。”

柯木孜点点头,端起碗来喝了口热汤。孔雀这才放心,又拿了一碗热面打算给岱山送过去,柯木孜道:“我陪你一起吧,看看他的伤。”

岱山靠在一棵树上,面色惨白,精神萎靡,如果没有索勒的药,沙迦陀那一下绝对会要了他的命。他不是汉人,谁也不认识,大家各忙各的,除了孔雀恐怕谁也想不起岱山来。

孔雀蹲下扶着他,喂他喝了两口热汤,岱山感激地看着他,道:“多谢王子!”

孔雀道:“我已经和他们说好了,你吃完就上第二辆马上休息,我陪你一起,等到了敦煌你好好休养,你我的伤都好了我们就一起回楼兰,所以你要快些好。”

岱山点头道:“只要岱山能活着,就陪着王子。”

柯木孜走过来,为他号了号脉,对孔雀道:“放心吧,命是保住了,只是要好好调养,就像赵夸那样。”

岱山向她道谢,柯木孜道:“其实你我的命都差不多,活着对别人而言就是多一口饭,死了无非是一声叹惜,所以要好好活下去。”

她的身份大家都知道,岱山赶紧道:“您身份尊贵,岱山贱命一条,怎能相比?不过贱命好养,岱山的命硬得很,死过很多次了都没有死成,这次肯定也是。”

孔雀有很多事想问他,可看他有气无力的样子,只得作罢。岱山吃了一些便不再吃了,孔雀和柯木孜先将他扶上车,然后走到第三辆车旁。

孔雀看着柯木孜道:“你不怪岱山杀了沙迦陀吗?”

“你不怪我吗?”柯木孜反问道。

孔雀笑了,他的眼睛仿佛清秀的河底。“你是个好姑娘,被你记在心底的人,是最幸福的。”

柯木孜的小脸红了红,低下了头。孔雀见好就收,赶紧道:“说说你为什么不怪岱山?他以后会一直和我在一起。”

柯木孜叹气道:“要怎么怪?如果有人杀了我,沙迦陀也一定会杀了他为我报仇的,岱山做的有什么区别吗?谁让他杀了尉迟达达?还有赵夸,他最无辜。”

赵夸被杀是因为闻到了沙迦身上的灯油味,沙迦陀因为心虚直接杀了他,他确实是最无辜的。

柯木孜接着道:“我也说过了,我只救他一次,他若就那么走了,也不会死,你说是吗?”

孔雀点点头,柯木孜看他一直盯着自己,似笑非笑的,问道:“怎么了?我脸还没有洗干净?”

孔雀赶紧摇头道:“没有,很好,我只是……,你说的大大出乎我的意料,这世间能有多少人会想得如你这般通透?”

柯木孜淡然道:“汉人说“生死有命”,我在沙漠中遇到沙暴,所有人都死了,只有我活下来,你说是不是上天要我好好活着?一个每天都怕这怕那的人,从来不敢去沙漠中,他怕死,结果在井边失足掉了下去淹死了,这是不是上天要他的命?”

“照你这样说的话,那你还救人干嘛?反正死活也是老天定的!”说话的不是孔雀,而是索勒。

两个人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过来的,索勒笑道:“别误会,我只听到这一句,至于你们前面说啥亲热的话,我可没有听到!”

柯木孜俏脸一红,瞪了他一眼,孔雀赶紧道:“你胡别说,我们在说岱山。”

索勒拍了拍他的肩,看着柯木孜道:“我是来替这帮兄弟向你道道的,没有你及时医治,他们中会有死的,也会有缺胳膊断腿的。”

柯木孜却道:“他们能帮我好好安葬了沙迦陀和阿黄,我也该谢谢他们。另外,你刚刚说死活是老天定的,我不用学医救人,那你就错了,不试试怎么知道?就像夜里,你们在坑下都认为这群汉人侍卫已经死了吧?如果我不及时医治,就会真的有人死去。”

四周热闹起来,郑吉在催促着大家收拾,准备回城。柯木孜上了车,孔雀和索勒往回走。

这时,一直缠在浓云中的红日终于挣扎着破晓而出,灰色的世界霎时有了色彩。流瀑清泉一直泛着氤氲之气,被阳光一照,竟凭空出了七彩拱桥,引得众人赞叹连连。

孔雀直接上了马车,与岱山在一起。岱山见他进来就要起身,却被孔雀拦下道:“你身上有伤,没那么多规矩,卧着吧。”

岱山依言没有再动,只半卧着透过小窗看着外面,孔雀眯着眼休息。过了一会儿,孔雀道:“岱山,你和沙迦陀是在敦煌认识的吗?你们怎么知道彼此的身份的?”

“我刚从西边一路回到疏勒,在路上与他相识,那时他还是别人的奴仆,我虽然自由了可也只有一个人,便与他们结伴而行。一天夜里,不知怎么我就哼起了母亲教我的歌谣,然后他也一起哼唱,后来他告诉我关于塞人的一切,我才知道。”

“然后,他问我要去哪,我说回疏勒,他说疏勒也有一支塞人的后裔,只是他们不认,我这时才知道我的父母都是塞人。等天亮了,我们就分开了,他和关于塞人的事我就都忘了。”

车微微一动,帘子一挑,索勒钻了进来,打断了岱山的话。岱山要移开,索勒坐下道:“别动了,你们都有伤,我就在这里坐着就好。”他看岱山没有说话,接着道:“你继续说,我听着就好。”

岱山道:“也没啥可说的,后来我在画师那里可以查阅书籍,就了解了一些塞族人的历史,其实真的没什么用,塞人,跟我有什么关系吗?他们早就没有了。到了敦煌,我和他同时认出了对方,只是都不是儿时的性格了,竟然谁也没有理谁,直到昨夜才说上话,然后,我把他杀了。”

等了会儿,岱山接着道:“我不想的,自从跟画师信了佛陀,我就不愿再杀生了,但是,是他杀了画师!那是画师啊,以前的我只是想活着,遇到他之后我才知道活着的意义,可他却杀了他……”

孔雀看岱山有些痛苦,赶忙道:“别想那么多,他以为你给别人当奴做仆是坏事,一心要救你出来,错杀了尉迟达达,而你为主负仇,无可厚非。”

“不是!”岱山摇头道:“他,如果我不跟他走,他会杀了你,或者杀了我。他有塞人的王室血脉,他不允许自己的族人去服侍他族的人。”

“他竟然有王室血脉?”孔雀微皱了皱眉,想到了沙迦陀说的那么听不懂话,孔雀问道:“当时沙迦陀和我说的话,你听到了吗?”

岱山点头道:“听到一些,他说的是梵语,其实没有什么,就是……我,我只会说会听,不知道怎么翻译,应该是祝福类的吉祥话吧!”

祝福?吉祥?孔雀想着当时沙迦陀说那些话的样子,看起来眼神是迷茫的,带着一种憧憬的希望,又是自语,确实有可能是祝福和期望的诗歌。

他想着事,索勒也在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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