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脸上红痕
索勒一个人边思索事情边往回走,他挑的路既不是主道也不是去往东西市的道路,所以行人也不多,可他依然觉得不少人的目光都盯着自己看,好像还在窃窃私语。
难道是自己脸色太难看了?也累着了?不能啊,这年纪轻轻的,又不像细皮嫩肉的孔雀,禁不住摔打!难道是穿戴有问题?出来时特意看的啊……
索勒这一路就在别人的窃窃私语中回到了郡守府,他从偏门而入,正要钻进自己的小院,就听守门的在后面喊:“少郎回来了?郡守让您回来马上去书房见他。”
索勒也不回头,直接摆了摆手,示意听到了,便径直向郡守的书房走去。
还没进门就听父亲在破口大骂,他心中打了个大突突!自家父亲什么脾气索勒很清楚,如此失态肯定是有什么大事。
赶紧进了书房,索勒施礼叫道:“父亲!”
索郡守正站在书架旁,听到索靳的声音,抬眼皮看向索勒道:“你回来了?”
索勒也看着自家父亲,然后……
莫名的对视,索勒自觉经历了父亲的眼神,由正经到诧异再到忿怒,最后是暴怒,他抓起两卷竹卷狠狠砸向索勒!!
索勒哪里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父亲打又不敢躲,硬生生挨了两下砸,“扑通”跪倒在地,磕头道:“父亲息怒,勒哪里做错了请您明示,儿子皮糙肉厚禁打,可千万不要气坏了您的身体!”
正这时,淳于霆也进来,被这阵仗弄得一愣,忙行礼道:“索郡守因何事如此动怒?”
索郡守看了看淳于霆,伸着胳膊双指似剑一般点着索勒。二人见他胡子都在打颤,手指也在发抖,看样子竟是气得说不出话来。
索勒茫然地看向淳于霆,想和他眼神交流看看发生了什么事,结果他发现淳于霆看到他的脸后,竟然震惊的眨了眨眼!
索勒还是从他的眼神中心有灵犀的意识到了什么,赶紧用双手在脸上一抹,就觉得左手摸到了什么滑腻腻的稠物,举手一看,赫然是鲜红的脂膏!
索勒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在路上回头率那么高,且父亲这么气了!
莱茵古尔趁自己不备在自己脸颊上啄了一口,当时心中有事,又多少被她牵着心绪,就把这个“疤痕”给忘了!
索郡守终于把怒气转化为力量,一边吼道:“畜生,我生你何用?”一边走到兵器架旁,伸手取下剑来,抽出宝刃,剑鞘先朝索靳狠命砸去。
这要是砸到头上,会要人命的!还好索靳一看这个抛物线就知道砸不到自己,索靳也没有躲,剑鞘“咣当”一声落在身旁。索郡守见没砸到,二话不说立刻迈着大步向索勒砍来!
索勒不敢躲,跪在地上看样子就等着挨父亲的一剑,淳于霆忙快步过来在索郡守的剑将要砍下时,一把攥住对方的手腕,一边道:“郡守息怒,郡守息怒!”
索郡守的力气哪里抵得过淳于霆?见挥剑无望,干脆上脚。敦煌与中原不同,为了方便,汉人们都不似在中原那样进屋必脱鞋,都是分时辰场合的。索抚为了方便今日穿的是皮靴子,三四脚发狠地朝心窝子踢下去,连索勒也吃不住要歪下去。
原本想让郡守踢一踢出出气的淳于霆一看,这样不行,这是真被气到了,要把自己儿子踢死才解恨!他手一个巧劲便卸下了郡守手中的长剑,扔到一旁,然后利索地把索郡守抱得离索勒远一些,口中依旧道:“郡守息怒,郡守息怒!”
索郡守看杀自己儿子是无望了,只能伸着手指点着索勒破口大骂:“生你这个牲畜不如的有什么用?就是给我丢人现眼的吗?”
门口两个人影急走进来,正是郑吉和赖丹,他二人也被唬得愣住,看了看忙上前拦在他们父子间,郑吉道:“郡守息怒,这是怎么回事?”
淳于霆虽是校尉之身,但是索抚的自己人,所以索抚从无顾虑。郑吉和赖丹可不行,他再有脾气也不能因私事发怒于朝廷武官。索抚松了手,粗喘着气道:“你们看看这个孽畜,看看他,脸都被丢尽了!”
郑吉和赖丹看向索勒,不禁“噗哧”笑出声来,不过顾及到索郡守的脸面又都赶紧收了笑容。
郑吉斥道:“难怪郡守如此生气,你真是……不成气!”他想笑不能笑,说到最后三字,还要顿一顿再控制一下才说出口。
索勒知道自己纵是跳进江河湖海也洗不清了,话说出来,这要是换成别人,自己是看客,也一样会嘲笑对方!算了,认倒霉了!他咬住牙一声没吭。
郑吉高声吩咐道:“端门水进来,让索少郎洗洗脸。”
外面的侍从很快端进水来,索勒赶紧去洗,就着水镜,索勒终于知道他们为何一个个忍俊不止了。脸上的红色脂膏被自己用手抹了,半张脸都是,跟自己涂了胭脂似的。莱茵古儿的口脂抹得也太重了,这个关口自己被人误会和女人幽会,这脸真是丢大了!
索勒赶紧用布洗完抹静,又“扑通”跪倒给父亲赔罪:“父亲消消气,儿子再不争气也不会挑在这时候胡闹,这真是一场误会。”
在场的除了索抚官大就是郑吉了,郑吉求情道:“索郡守,索勒的性子我们都了解的,他虽然顽劣,但从不会耽误事情,孰轻孰重分得最清楚,不然又怎会得到傅府孔月光的常识?一定是场误会。”
索郡守发了一通脾气,火气也下来,平静地对索勒道:“你起来吧!”
索勒赶紧应声站起,又问道:“父亲方才为何事发怒?”
其余三人一听原来还有别的事,都看向索抚。索抚叹气道:“还不是你伯父家那个小儿子,和你一样不成气!下手伤了上官家的人,你伯父要我求情,我上哪去求情?我要有那本事还被弄到敦煌来?”
“索靳?”索勒转了下眼珠,立刻道:“父亲,索靳我是了解的,他一向为正,而且不像儿子这样鲁莽,他伤了上官家的人,那一定是上官家的人很过份,他忍无可忍才会出手伤人!”
索抚一瞪眼斥道:“要你说吗?那孩子什么样我还不知道?比你出息多了!但他伤的可是上官家的人,上官家的!唉,官司有的打了……等等看吧!”索勒还要说话,索抚摆了摆手,道:“既然都齐了,不谈家事,谈正事。”
索抚用手捋了捋胡须,索勒很有眼力见的捧上一杯清水,索抚吼了半天嗓子确实有些干渴,接过一口喝完,瞪了眼索勒,轻斥道:“站一边去,哪轮得着你了!”
索勒忙后退到最后,等着父亲发话。
索郡守看向郑吉道:“阳关外可还好?”
郑吉忙道:“都很好,白狼真的是一心一意放马牧羊养崽子,不过我吩咐过阳关都尉,早中晚必须一日三报,沿途各邮驿置所必须保证通勤,除非有沙暴其余不可耽误,若有急情点狼烟示警!另外,我让农都尉带领三百人在阳关内二十里屯田,若有事他会先去增援,我这边带着兵马再赶过去。”
索郡守点头道:“如此我便放心了!有一件事,长安派来接苏武苏子卿的人马快到凉州地界了,算算日子,苏武应该也到草原边界了,赵刺史派人送来急件,商量着我们一起去居延迎苏子卿,以彰显我国对于不降之臣的恭敬之意,老夫觉得可行,你看你们谁去合适?”
郑吉寻思了一下,道:“赖丹要去轮台,淳于霆负责本城要务,不如下官去吧,苏子卿十九年困守极寒之地而不降,确实当得我男儿之楷模,当迎!”
索郡守想了想,手捋胡须道:“郑中郎说得对,当迎,那……这里交给你,老夫去迎!”
郑吉忙道:“不可,敦煌郡一切都听命于索郡守,现在这里明箭几只暗箭无数,郡守怎么能离开敦煌呢?”
索抚摆了摆手道:“正因如此,你们才不能走,你掌管敦煌郡军务,淳于霆和赖丹二位校尉协助,还有各都尉协同,你们谁能走?若真有事,老夫可不懂军事。”
索抚说的很有道理,他虽然是当地第一行政长官,其他官员哪怕是俸禄与他同级的郑吉,轮职位也是比他低的。但是,现在敦煌的情况错综复杂,谁敢说没有贼人惦记?掌管军务的郑吉要走了,万一出了十万火急的军情,谁来处理确实是个问题,索抚毕竟是个不懂军事的文官。
郑吉想了想厉害关系,也没再推辞,抱拳行礼道:“唯!”
索抚看向淳于霆道:“傅家女郎君最近如何?老夫吩咐你照顾好她的起居,你可有怠慢?”
淳于霆一脸的愁苦与难言之隐,郑吉看了他一眼,摇头道:“他哪里看得住傅元子?还是我来说吧!”
索抚当然从一开始便知道淳于霆看不住傅元子,但总不能让人家的未婚夫看着吧?其实问淳于霆是假,等着郑吉自己说才是真,立刻含笑点头:“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