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刀柄花纹
孔雀解决了后顾之忧,心一放下来,他马上回归正题。
抽出索勒挂在后腰的匕首放于桌上,孔雀指着匕首的刀柄道:“我说的是这里,刀柄花纹,赖丹校尉的刀柄,你们有没有印象?”
“刀柄花纹?”索勒摇了摇头道:“我还真没注意过,这里我只试手感,谁管他是什么纹路!”
这话连傅元子都赞同,兵器手柄的花纹大多是皮制的,唯一的作用是防滑,以防脱手,所以谁会去注意这个呢?
“我也是从来不看的,只试手感。”孔雀解释道:“只是一直对赖丹校尉的刀好奇,从小我就知道扜弥国王子佩刀的名气很大。前日与他独处特意拿来欣赏,看得十分仔细,多少有些印象。”
“你确定他那刀的花纹这样?”索勒自出生便认识赖丹,那刀他玩过无数遍,却从来不记得花纹长怎么样。不过别说是赖丹的,他自己的都不记得,只是现在看着自己这把刀柄全部都是横文,他依稀也有了一些印象,好像赖丹的刀柄花纹是挺乱的。
孔雀冥想了半天,回忆着那天拿到刀后自己是如何看的,当回忆到刀柄时,他肯定地点头道:“不会错!因为刀纹横横竖竖杂乱的很,我当时还特别注意的看了看,想试着理理看会是个什么图案,不过越看越乱,最后就放弃了。”
傅元子问道:“孔雀前日才看,又看得仔细,怎么看了这半天才想起来?”
孔雀耐心的开始解释:“本来也没有想起,刚刚元子郎君提到赖丹校尉,我又想起他是因我才失的刀,以至连累赖丹校尉入狱。想到他的刀,又有安息人死前说的“刀”字,再看这纹路,这些加在一起,才想起了他那把刀的刀把花纹。”
自从孔雀说了刀把花纹,一直就没有作声的淳于霆,在看了半天丝帕后,又做出了那副突然大悟的表情,指着帕子点头道:“对对,孔雀说的没错,我说怎么眼熟呢,这就是赖丹的花纹。”
索勒斜眼看着他道:“你又觉得眼熟了?不是看小娃子乱画了?”
“我那是……”淳于霆挑着眉想了想措词,终于道:“你天天坐着这个垫子,眼熟不?那你告诉我这垫子上的团花是几枝?几朵花瓣几片叶子?”
索勒眨了眨眼,明白了淳于霆的意思。人对于身边太过熟识的物件往往都不甚在意,无他,只是因为太熟了便早忘了细节。
淳于霆接着道:“赖丹刚到敦煌我就仔仔细细看这把刀了,毕竟那是扜弥国的宝器,太有名了。只是看过了就看过了,谁还记得啊?赖丹又天天带着,我想看随时看。不过说到刀把花纹,别说他那刀的纹路,就是我自己的我也记不清啊!”他又指着索勒的刀柄道:“你记得你自己刀的纹路?……孔雀这一说,我才想起来,确实很像!”
这最后一句话说的相当正经,前面却是和索勒像平时一样用边打闹边做事的态度说的。只因淳于霆的余光突然瞥到傅元子沉思的脸,立刻醒过味来,开始一本正经。
傅元子的气场确实很强大,她一介窈窕女子,笑起来时“巧笑盼兮,美目流兮”,根本不在意自己一颦一笑间会吸引多少少年郎。可她一旦收了笑颜,认真做事,眉眼间便挂上一层肃杀之气,透着“生人勿近,后果自负”的霸道感。
总知,现在严肃的她如果没有让人开口,别说这三位,就是她未婚夫郑吉也是不敢主动打扰她的。
房间里突然安静起来,连记刻时的铜漏壶轻微的滴水声都可以听到,“滴答,滴答……”,因为不知道傅元子此刻在想什么,索勒孔雀和淳于霆竟然不约而同地在心里数着滴水声,一滴,二滴,三滴……
就在数到十五滴的时候,傅元子突然抬起头来望向索勒,三个人同时松了口气,他们非常想知道傅元子的想法。
傅元子平静地道:“你先去睡一觉,等醒来去找一下赖丹,问问他这把刀有没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秘密。”
“……唯!”索勒愣了愣才答应,却没有走。他在等着傅元子继续吩咐,他才不信对方想了半天,就只有这一条。
傅元子看他不走,挑眉问道:“还有事?”
索勒赶紧摇了摇头道:“没有,我要不……现在去?”
傅元子道:“不用,先休息,孔雀也一样。”一缕阳光透过窗缝打在傅元子细腻的脸颊上,许是喜欢这种被照耀的感觉,她站起身来迎着阳光,突然看向孔雀道:“楼兰有一首诗歌,我忘记了,大意是邪祟光明黑暗之类的,怎么说来着?”
孔雀想了想,点头道:“我知道了,翻译成汉语的话有些绕口,就是:一切邪祟都惧怕光明,只有黑暗才可以纵容他们的嚣张,正义的你可愿化做划过暗夜的流矢之箭,让邪祟无处安身。”
几个汉人面无表情,可那眼神已泄露出他们脑中的问题——“这是诗歌”?
傅元子却点点头道:“是有些绕口,但我喜欢!邪祟昼伏夜出,要抓他们我们也要昼伏夜出,所以现在该干什么,都清楚没?”她扫向淳于霆和索勒,见他们点点头,又清脆地吐出两字:“去吧!”
索勒和淳于霆起身,同时抱拳道:“唯!”
几个人出来,索勒对孔雀道:“你先回去,我去看看赵宏。”
孔雀却道:“我同你们一起去看看他吧。”
三个人同行去探望赵宏,还未进小院门便闻来一股药香。药是香的?这药确实带着香味,细闻是枣子的味道。
推开门,赵氏兄弟带来的亲卫都在,他们现在寸步不离赵宏身旁,以防他遭遇不测。院中大树下有两个人在忙活,一个是正在扇着药炉的沙迦陀,一个是正在往罐中倒药的柯木孜。树下还有一张滕榻,赵宏正坐在上面,好像在和沙迦陀聊着天。
听到脚步声,几个人同时望去,赵宏看到索勒,泛黄的小脸上有了笑容,叫道:“索兄长,淳于兄长,孔雀王……”
孔雀赶紧道:“你也叫我一声兄长便好。”
赵宏很听话,立刻乖乖叫了一声:“孔雀兄长。”
柯木孜刚巧倒完药,看向孔雀道:“你为何不休息?这么热的天,当心伤口感染。”语气中透着满满的关心。
感觉到沙迦陀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扫来扫去,孔雀忙道:“我是来看看赵宏。”
柯木孜指着石几上的药罐道:“正巧,本来要给你……和他送药的,既然来了你们就先喝了吧,然后赶紧回去休息,记得侧卧。”
索勒坐在榻上,把赵宏抱在怀里掂掂分量,正摇头道:“不行啊,你这轻了至少七八斤,要好好养着,多吃,记得不?”听到柯木孜说完,索勒立刻笑道:“这药还有我的份?看来沾了孔雀的光了。”
柯木孜白瓷一般的脸颊带上了一丝红晕,不知是热的还是因为索勒这句话,她急忙道:“我去取碗来。”边说边快步走了。
一阵风过来带着呛鼻的味道,赵宏连咳了两声,索勒看向沙迦陀,这个金发耀眼的男人一边拿着竹篾扇大力扇着药炉,一边用蓝色的眸子回敬了他一眼,生涩又生硬地吐出两字:“抱歉!”
孔雀与淳于霆对视一眼,心说这个人怎么跟有病似的?就算是柯木孜的侍卫,也不用如此吧?索勒却无所谓的抿嘴一笑:“没事!”
柯木孜取回碗来放在桌上,刚要倒药,沙迦陀起身用乌孙语道:“我来!”他刚要接过,索勒却走过来拿起药罐道:“还是自己来吧,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这药的枣香之气甚浓,闻之令人食欲大动,淳于霆道:“枣子补气血,正巧很适合你们。”
索勒拿起药碗看了看,又闻了闻,点头道:“果然不错!”他突然扫向沙迦陀,目光如刀,问道:“没毒吧?”还没有等众人反应过来,他马上笑起来,大酒窝闪现,朝柯木孜道:“开玩笑的,不然多无趣啊,对吧?”说完,他一口饮下。
若现在站在他面前是傅元子,会连损带骂的说他两句,要是丹琳不用说肯定是直接甩鞭子。柯木孜的性格天生偏冷,只是白了他一眼了事。
孔雀安静喝完,对柯木孜道:“你不要理他,他就好开玩笑。”
柯木孜只冷冷道:“无妨,下次少熬他一人的就好了,只你和小宏娃的。”
索勒吧唧吧唧嘴,觉得自己玩过火了,这药是大补之药,味道真不错。
几个人不痛不痒的又聊了几句,柯木孜就赶孔雀回去休息,淳于霆道:“你们回去吧,这里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