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莱茵古尔
于阗人来做什么?
“当然是不放心他们的画师,”淳于霆道:“葛立木死了,只有这个于阗画师还能描述出幻景的大概样子,怕画师出危险,他们想带画师于阗。”
“回去?现在?”索勒摇了摇头:“现在离开敦煌城,他们不怕真出危险吗?”
“关键是他们认为自己可以保护画师,认为在敦煌城内才危险。”
“那就让他们自己保护吧!”郑吉插言道:“这个尉迟达达也关了不少日子,送他回去和他们于阗人住在一起,但是不许离开敦煌,再找一队人在他住处监视,一有动静立刻拿人。”
“你想守株待兔?”索勒问。
郑吉点头:“算是吧!我只能做这么多,索勒淳于,你们两个机灵,鬼主意也多,人命案和幻景的事就交给你们了,敦煌城的布防我来负责,赖丹这个月底要去轮台当值,驻守三个月,勿必配合好元子。”
“轮台那边不是有三十个屯田的守军吗?”索勒问:“那个城小,一向太平啊。”
淳于霆道:“这几天听龟兹过来的商队游人讲,龟兹也不是很太平,一到晚上总有人看到“鬼影”,还出了人命!”
“鬼影?”索勒挑了挑眉,哧笑道:“这世间哪有鬼啊!”
赖丹却道:“你可别小看这事,敦煌出现幻景的事整个西域都传遍了,龟兹王族贵介都没有人过来凑这个热闹,所以肯定是发生了什么棘手的事。”
“那里不是匈奴日逐王的势力范围吗?真有事的话,他的童仆都尉府杀手团早就搞定了吧?弄不好这事就跟他们有关呢!”
郑吉颇为赞赏地看着他道:“就说你机灵,真不明白索郡守干嘛还不给你寻个官职!我想的也是,这个日逐王和他的杀手团都很神秘,到现在都不知道先贤禅长什么模样,就怕他会趁着敦煌有乱子,图谋不轨!轮台城又离龟兹最近,所以还是要做好布防,有备无患。”
“嗯!”索勒点点头:“待此间事了,我去龟兹看看热闹,好几年没去了。”说完,他嘻嘻笑道:“听说龟兹的姑娘们跳舞可好了,那小腰扭的,还有一个叫琉凰的胡姬,名满西域,啧啧,听说是个大美人呢,你们见……哎哎,你们去哪?怎么都走了?”
三个成年男人哪个也不想听他在这里“意淫”美女,一个个前脚后脚地排队走了出去。索勒一个人哪还有心思玩耍?今天才到敦煌就这么多事,看来要忙几天,他也收了收心,乖乖休息去了。
第二天一早他便早早起来,先到孔雀那里和他一起把楼兰其他人送出城。
青虎老弟真是舍不得走啊,他拉着孔雀正在央求,索勒上前硬掰开青虎那双恋兄的手,跟着就拉着孔雀往回走。
经过一夜的发酵及每个人不同程度添油加醋的传播,现在整个敦煌城都在讨论着葛立木被雷劈死的事。这一路上许多人都看着索勒,估计若不是他一脸“别烦我”的样子,早被围上问东问西了。
孔雀知道索勒心急,也不与他计较太多,只朝青虎摆摆手也跟着索勒进了城。
“要去哪?”孔雀问。
“先去见一见阿禅,就是昨天说卑陆语,卖我们珍珠那个。”想到珍珠,索勒蓦然记起为何自己两手空空了,他拉起孔雀的衣袖就翻。
孔雀挣开,不悦地道:“你干嘛?”
“那珍珠呢?”
“什么珍珠?”孔雀开始装糊涂。
“昨天在东市买的啊,你少装,快还我!”
索勒又要去翻,孔雀抓住他的手,道:“那个啊,你别翻了,我今早让青虎带走了。”
“什么?”索勒心疼得肝都在颤,咬牙切齿地道:“给钱!”
“你要咬人啊!不是说好了做聘礼的吗?”孔雀赏他一个白眼!也不理他,自己往前走。笑话,到嘴里的肉还能放回去?占索勒点便宜很难的。
索勒头一次觉得孔雀也会胡搅瞒缠,跟着他道:“就算是做聘礼,你家又没有姐姐!”
“没准哪天我就认个干的,正巧给你做夫人!”
“就你那眼光,还是算了吧!”索勒非常不屑,“好不容易看上一个,还是订了亲的。”
哪壶不开提哪壶?故意揭短啊!孔雀立刻还击:“总比拿着鞭子抽你的强!”
“嘿,咱就喜欢那样的,你倒……”索勒见他一边说话一边东张西望,好像在找什么,便收了玩笑的心思,问道:“你在找什么?”
孔雀看着他道:“你听,这鸟叫的真好听!”
他不说索勒还真没注意,现在听听,果然有鸟叫,好像有几只呢。各个叫得清脆婉转,时而又高亢,时而如浅吟,煞是好听。
不过,索勒吊着眼蔑视着对方,很不屑地道:“鸟儿叫你也觉得新鲜?我的孔雀王子,您平日里是有多无趣啊!”
“蠢货!”孔雀一拳过去,索勒灵巧地闪开,“你看看这里,哪有鸟儿的影子啊?”
他这一说提醒了索勒,他左看右看,还真是,别说一群鸟,现在天上地下、树梢房顶连一只鸟的影子也没有。
“而且,敦煌会有这种鸟吗?”
孔雀近一步提醒,索勒恍然地点点头,肯定地道:“这叫声我还真没听过!”
“这不是索少郎吗?昨天的香囊送给心爱的姑娘了吗?”一名慈祥的胖胖的西域老妇打着招呼走过来,正是昨日卖给索勒香囊的萝尔大娘。
香囊?索勒早想不起扔哪了,但还是笑道:“还没呢,昨天太晚了,我们约的也是今天见面。”
老妇人笑眯眯点着头,索勒记起她就住在这里,赶紧问道:“萝尔大娘,这是谁家养的鸟啊,叫起来这么好听。”
老妇人是知无不言,立刻道:“是三水家的,他家这处房子一直往外租的,昨天来的人多,听说是个百戏团,他们养的鸟吧?”
百戏团?正巧要找那个叫莱茵古尔的女人,那就先她吧。
挥挥手和老妇告辞,他二人顺着鸟鸣之声来到了三水家。见院门只虚掩着,索勒也未敲门,而是稍稍开了个门缝,正巧可以看到里面。
果然是个百戏团,几个娃子下腰晨练,姑娘们都在摆弄舞姿,一个大汉正甩着四五把刀,看得索勒眼花缭乱的。
院子正中间,站着一位身材高佻穿着艳丽的女人,索勒和孔雀的目光都被这名女郎吸引住。她的头发又卷又长,披散着一直到小腿,看样子是早晨洗完还未干,阳光下呈金粽色。她穿着浅金色的长裙,上身只着一件同色的荷叶袖小衫,露出半截藕臂。
令他二人惊奇的是,这位女郎的十指上正有几只小鸟边叫边跃动着。它们颜色各不相同却都小巧可爱,有翠绿色,有纯蓝的,白的,黄色小红嘴,还有红色白颈的。它们是那样的欢快,仿佛不是在人手上,而是置身于金色的胡杨林中尽情地玩耍嬉戏。而这位女郎站在那里,身姿绰约,真的很像是在沙漠中刚刚长成的最有灵气的小胡杨。
她灵活地摆弄着手指,速度很快,让这两位眼力俱佳的少年都无法看出她是怎样控制这些鸟而让它们不飞走,还叫得如此欢快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