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啼血残阳
靠在岩石上,还在眦牙裂嘴的冈田一听老鬼子这话,沉在伤痛里的神思瞬间被拉了回来。要不是遭遇这场变故,他们早就到达目的地。
可眼下,看着这还有一半的路程,赶回畹町时间来不及了。徒步前去又很不现实。在极度纠结中,他忽然瞥见兰延春停在坡头上的吉普车,心生一下有了主意,跟老鬼子指着远处那车:“就它了,车速来快点,应该来得及。”
知道冈田要用他的车,兰延春碍于面子和当下境况,也不好再作推委,便掏了车钥匙交给冈田。可一会后,冈田那边又出现问题,他在那拔日本兵中,竟然没找出一个会开兰延春这款美式吉普的人。冈田会开,但他的右臂已经肿胀得越来越粗,浑身的麻肿感已让他的手指失去知觉。何况要在九曲十八弯的南畹山上绕行,这独臂驾驶可不是闹着玩的。
有了冈田作担保,老鬼子眯着眼睛端详兰延春一会后,再看看腕上的表,只能点头默许。
黄昏的山道,凉气逼人。
盘桓在蜿蜒山道上的吉普车,在兰延春小心谨慎的操纵下,向着冈田指定的方向一路狂奔。
在冈田的催促下,他把车开得又快又稳。越往大山纵深走,山涧里荡起的风越是冰凉。这一路上,除了副驾上吊着伤臂的冈田不时插浑打科几句,车兜里的老鬼子和四名全副武装的鬼子兵,像约定好一样,全都默然无声。他们只是尽量把持着身子,防止在山道上被弯来拐去的车速抛下去。
天色越来越暗了。副驾上的冈田不时的抬腕看表,在他的又一通催促下,兰延春换到最高档位,吉普车像飞一般朝前疾驰着。跑完这条盘山道,冈田忽然叫慢车速,指着前面一个较缓的岔口,让兰延春岔进去。
那是一条掩映在橡胶树下的土石路,随着这条路的深入,冈田脸上的表情逐渐轻松起来,身后那老鬼子扣击车邦的响声也消失了。尽管此时冈田的语气淡淡的,但兰延春还是听得出来,他们的目的地就快到了,他也就特别留意起周边环境。
在土石路上大约跑了半个多小时,车子在前方的岔口又拐上一条较为平整的山道。随着路面的开阔,路边上渐渐有了铁丝网的影子。甚至高高的山颠处,还传来隐约的轰鸣声。兰延春细听过后,微微一惊,难道?这里有飞机场。
这一发现,让他的心脏骤然间狂跳起来。
越往前,铁丝网就织得越密,天际间传来的声音也就越听得清晰。那真真切切确实是飞机飞临上空的声音啊。惊喜交加中,兰延春不动声色的默记着沿途的山势和坐标位置。
路好走了,不用冈田再催,兰延春疾驰的车速提高到之前的两倍,转过一个弯道,山道的尽头,在两块对峙着的崖壁之间,一道设置着岗哨的铁灰色大门赫然出现在兰延春的视线中。
看见那道大铁门,冈田下意识地又看了一下手表,兰延春在后视镜中看到那老鬼子,一直紧绷着的脸,瞬间松懈下来。
在距大铁门还有二十多米的地方,吉普车被冈田叫停了。
没等车子停稳,兜里的几名鬼子已先后跳下,朝着大门口疾跑过去。副驾上的冈田,下车后只来及用单臂拥抱了一下兰延春,嘱咐他回去的路上小心点,就急急的追赶前面的鬼子去了。
看着这些急不可待跑远的身影,兰延春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大。他在前面大门口哨兵的视线里,掏出一支烟点上,装作休息斜靠着车门,慢悠悠的吞云吐雾起来。
等跑近大铁门的那群鬼子,跨上岗亭前停放的三轮摩托,往里面疾驰而去后,半叼着烟的兰延春来到门口的岗哨前,给两边值岗的哨兵散完烟,他装作口渴的样子,用流利的日语跟身前的一个哨兵讨水喝。
端着枪巡哨的这个小哨兵,兴许之前看到冈田给过兰延春一个拥抱,八成已将他归为大和民族的朋友,于是爽快地走入岗亭,给他倒来一杯水。
兰延春一边吹冒着热气的水杯,一边很随意的和小哨兵攀谈起来。当小鬼子听到兰延春曾经到过他的家乡北海道时,也许是思乡心切,或许是兰延春把他家乡描绘得太美,马上就引来小鬼子的共鸣。对游历过几个国家的兰延春来说,搞定这种小兵伢子,自不在话下。
随着聊题的深入,兰延春还真小看了这个年纪尚小的鬼子兵。十四岁参军的他,不仅经历过东北之战、中原之战,还参加过刚刚的缅甸之战,这次跟随部队转战到畹町。说到战场,这小鬼子两只眼睛在放光。两个人谈论着战场事的时候,兰延春手中的水杯已空,他知道,如果再深聊下去,必然会引起这哨兵的怀疑。便决定赌一把运气。
他在还水杯的同时,突然腰一弯,手捂住下腹,装作腹痛的样子俯下身,伸手向这小兵要手纸。看见他这副模样,小鬼子一下恍然过来,马上笑了。回身从岗亭里给他拿来一叠手纸,往侧面树林一指,然后夸张地捂住鼻息,挥手让他快去快回。
一路小跑的兰延春,快速地跑进这片密织着铁丝网的树林。
脱离鬼子兵视线后,他在暮色浓重的树林里寻找着目标物。当看到一棵高出林子一大截的古树后,他朝着它飞奔过去。等像猴子一样爬到大树顶端后,越过大门口的那道岩壁,他把里面的景象尽收眼底。
像他猜测的一样,里面确实有一块宽阔的停机坪,十多架日战机正并排着停放在上面。靠近停机坪的地方,他看见之前进去的三轮摩托被弃在机场旁边,几个小如蝇头的人影,正在宽阔的场地上快速移动,向着一架刚刚降落的飞机迎过去。
随着视角的深入,兰延春还看到停机场的东西两侧,各有二排丁字型房子。看建筑物的样子,他分析应该是日军的住所。南和北面,并列着几个圆筒状的建筑物,一看那房屋的形状,他就能确定,那是鬼子放置燃料和弹药的仓库。
眼前意外捕获到的这些讯息,让兰延春喜大于惊。就在他把里面区域分布图画在脑海里的时候,一架闪烁着灯光的日军机,又缓缓地降落在停机坪上。
他数了一下,机场里除了五六架大型运输机,其余全清一色轰炸机。他的眼前,仿佛出现了血肉横飞的保山城。怀着余恨,他把这些看在眼底的景象,全都牢牢地记在大脑里。
十几分钟后,他若无其事的回到岗亭前,和两个哨兵打过招呼后,径直走回停放在不远处的威利斯吉普。
回到与羊良才他们分手的弯道时,兰延春没有找见那几个熟悉的身影,只有那个盖着红布罩头的豹头玉石雕,被搁置在路边。
他鸣响的汽车喇叭声,很快从侧面的山上引来羊良才。
拉拽着枝条滑下来的羊良才,看见少爷平安归来,确定他没受伤害后,才带他爬上刚刚下来的山林里。
两个人穿出树林,来到一块月色敞亮的坡地上。
月影下,波拉铁塔般的身影伫立在两座新坟前。而老外艾伦,坐在一边的草地上,抱着脑袋似乎很是痛苦的样子。看到兰延春走近前来,波拉紧握着的双拳,狠狠地砸在坟前的泥土中,跪伏在地上呜咽起来。
等他尽情地渲泄完情绪,走上前扶起他的兰延春,看见波拉咬破的嘴唇已是鲜血淋淋。平静下来的波拉,跟兰延春讲述起他离开后,在这边发生的惨无人寰的一幕。
在之前,兰延春的威利斯吉普刚消失在坡头,这拨留下来的鬼子,便开始对那两个血人进行拷打,一直到缄口无语的两个人再度昏厥才罢手。向他们疯狂施行酷刑的鬼子看到盘查无果后,便扒光两个被俘者的衣服,将那个被打断腿已陷入重度昏迷的血污男人,拖到公路对面,绑在一棵长满芒刺的毛竹上。
毛竹那边的鬼子动手绑人的时候,公路这边的鬼子兵已把另一个血人抬到深箐边的一块岩石上。当这名被俘者被鬼子赤裸裸的展示在石头上时,距离鬼子不足十米的波拉三人,才吃惊的发现,那个仰躺着的俘虏,竟然是一具正值妙龄的女子胴体。
这具紧致起伏的青春女子身躯,马上引得十几名鬼子饿狼一样地散掉衣裤,群拥而上。残阳余辉里,他们看着这名昏厥的年轻女子,在这块被晚霞映红的岩石上面,不断地经受着轮番上阵的鬼子兵欺凌。也许是她伤得太重了,丝毫感觉不到这群人兽,在她身上施以的疯狂和残暴。或许是她的灵魂,早已洞穿这群魔鬼的本性,已远离这不堪入目的一幕。
看到她一动不动,静默地躺着,伏在她身上发泄完兽欲的鬼子起身后,似乎对这具早已是污迹般般的躯体失去兴趣,便开始变着花样折腾。他们在她身上用刀划着各种各样的图形,有个鬼子甚至捡起地上的树枝,捣进她的下体。看着女子紧闭着双目仍毫无反应,站在一旁看着取乐的一名鬼子等得不耐烦了,只见他掉转雪亮的刺刀,往女子大腿上一挥,活生生地割下一大块腿肉。
这时,岩石上的女子略有动弹了,她微蜷起来的大腿马上引来鬼子们一阵怪笑。紧接着,那名手持刺刀的鬼子又猛地在她胸上一挥,随着女子一声惨叫,她胸前饱满的乳房,被利刃齐齐割下,露出惨白的肋骨。
听到她痛不欲生的号叫,鬼子们笑声更加放肆了,有人甚至吹起口哨。
就在这边的波拉怒睁着双眼,竭力想挣脱艾伦和羊良才的嵌制,要冲上去的时候,躺在巨石上的女子,在鬼子们的狂笑声中,突然用劲力气往后一挺,整个人就像一片洁白无瑕的白玉兰花,飘进了深箐,溶进了这片她深深挚爱着的土地。
“小日本子,我日你奶奶,我操你祖宗十八代。”这时,公路对面传来了声声吼叫,被绑在毛竹上的那名被俘者醒过来了。显然是看到这边的状况,那边的他一边狠命地挣扎着,一边怒骂着。
在他一连串声嘶力竭的叫骂声中,被艾伦和羊良才死死嵌制住、捂住嘴巴的不断地在挣扎的波拉,已听出对面的人,正是他的老熟人,傈僳族首领毛酉峰的声音。
毛酉峰不停的叫骂声,让鬼子们很不耐烦。他们放开了那几只一直在狂吠中的大狼狗。被松开套头的狼狗们,立即箭一般地射向对面竹树上绑着的人。
一只先到的袭击了他的头部,另一只紧跟着上去撕咬起他的下体,直到毛酉峰的叫骂声渐渐衰竭,鬼子们才慢悠悠的嬉笑着走过去拉住狼狗们。
接下来,他们又开始往他身上泼冷水,企图把又昏厥过去的他弄醒。在毛酉峰身上折腾好一阵后,眼看着这个命悬一线的人已无带回去的价值,几个鬼子图省事,挥起刺刀直接在他的肚腹上划刀。
霎时间,毛酉峰的肚肠全部落地。争抢着上去的狼狗们,很快就撕吃完他的全部内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