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顺藤摸瓜
野狼转眼间就扑过来,在仅有数米距离时,兰延春突然就地一滚,一个侧翻,躲过野狼的致命一扑。
迅速掉转身的野狼,在一纵一跃中又向它的猎物扑来。在距兰延春三四米远的地方,它突然张开血盆大口向后蹬地起跳,腾空向猎物猛扑过来。
此时,站立起来的兰延春早改变身形,他把手中下垂的蒙古刀调转了个方向,刀刃向上持在胸前。这时候,高高跃起的野狼在空中无从借力,不可能再变招,兰延春等的就是这个时候,在野狼凶悍地扑袭来的瞬间,他身子不退反进,迎着野狼冲上去。眼看就要和饿狼相撞在一起,他猛地脚下用力侧蹬,身体下蹲朝侧面躲闪过去,手上的利刃顺势朝前推杀出去。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噗”的一声,锋利的蒙古刀直接刺入野狼腹部,一股鲜红的血液狂飙而出。“扑通!”一声,野狼高高跃起的身躯重重地摔在兰延春脚下。
只见它痛苦的蜷缩着身体,眼睛直瞪瞪的看着兰延春,挣扎着试图站起来。兰延春更加冷静地锁定野狼,飞起一脚,直接命中蒙古刀把。“噗”的一声,整个刀刃全部刺进去了。野狼“嗷嗷嗷“惨叫起来,不一会后,眼睛就变得暗淡起来,慢慢的没了生气。
看着死去的野狼,兰延春擦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暗自庆幸不已。如果不是刚才沉着冷静等待反击的一刻,鹿死谁手还不一定。他从野狼身上拔出蒙古刀,擦干净血迹后,转身跑进里面的草丛。
草丛里血淋淋的物件,原来是一个被野狼咬成重伤的男子,正成大字状仰躺着,他的手中还紧拽着一个包裹。伸手细探,兰延春发现这个浑身散发着酒气的男人,除了还有微弱的脉象外,已发不出半点声息。看到伤者流满一地的鲜血,紧急中,兰延春抱起他就往外跑。
他抱着人跑出草丛,迎面就看见向着这边跑过来的木嘎几个人,后面还跟着萨容容和羊良才。
看见自己人,刚与饿狼恶斗过的兰延春只觉脚下一软,浑身散架似的再也使不上半点力气。他把受伤者交给跑到身边的木嘎,让他赶快带去寺院里找僧侣们帮忙抢救。就在木嘎接过伤者转身离去的刹那,从伤者的裤袋里掉出一样东西来。
兰延春拾起来一看,是一块金灿灿的怀表。他随手打开表盖,里面看见的东西瞬间让他瞠目结舌,他大张着嘴巴:“这怎么可能?”
羊良才好奇的凑上前去,看见少爷拿着的怀表内盖上,镶嵌着一张合影照。
照片上的两个人,是兰延春熟悉得不能再熟的脸孔。左边的男人,是满脸大胡子的丹尼弗,右边那女子,是他巧笑兮兮的藏妻拉姆。
兰延春随即像想起什么,立刻返回到草丛里,找到受伤男子紧抓在手中的那个包裹。打开一看,里面全是些值钱的玩意儿,银元、串珠宝和翡翠,还有一片金锁。他抓起布包,赶往伤者已前往的寺院。
很遗憾,被送到拉布扎寺的受伤男人,在喇嘛们的全力抢救下,最终因失血过多,停止呼吸。听闻最后结果的兰延春,只觉后背直冒冷汗,时间仿佛被冻结了,一分一秒都是那么难熬。他的心情,要多糟糕就有多糟糕。
这个时候,萨容容带着她的叔父,达尼喇嘛来到了。
这个身形高大,戴着红僧帽,身穿内绛红外黄色僧袍,挂着菩提子持念的老喇嘛,从花白的须发中看出年纪已不轻,但在这寒意袭人的雪山寒地中,他依然光着右膀以示虔诚。显然,在过来的路上,萨容容已把事情的经过跟他讲述过。
兰延春向他双掌合十问候过后,达尼喇嘛开始用小沙弥端来的一盆清水,仔细地替死者擦试起脸上身上的血迹。当死者干净的面容露出来后,老喇嘛告诉他们,这个人他认识,家就在雪山脚下的巴拉村。此人马贼的命,孝子的心,旦逢节日,他都会陪侍着老母亲到拉布扎寺转经还愿。去年,达尼喇嘛应过他母亲之请,到过他的家为亡者超度过。
在兰延春的请求下,达尼喇嘛当即答应带他们前去找人和报丧。
死者所在的巴拉村,紧贴着梅里贡嘎雪山脚,是一个原始而美丽的藏族村落。这个冰山脚下的古村寨,因为村民住得分散,暮色中的村庄显得特别静谧。
在老喇嘛的带领下,兰延春一行在村子里堆砌着石头的路上,折折弯弯中终于在村庄最边缘处,敲响一户人家的门。
来开门的是一个银发的藏族老妇人,达尼喇嘛跟她说明来意后,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把客人们让进屋。屋子里,还有一个待产的藏族女人和一个小男孩,那是死者的妻子和儿子。
看到抱着哭成一团的三个人,兰延春硬着心肠,最后还是让萨容容拿去那块金怀表,让他们辨认一下看没看到过照片上的两个人。
泪眼婆娑的死者妻子,仔细的端详过照片后,肯定的点着头。说在几天前,照片上的这两个人确实被丈夫和同伴一起带回过家。他们来的时候,那个贵族打扮的藏族女子像是生重病的样子,看上去很虚弱。后来,她丈夫还请来村里的曼巴为她诊治,第二天他们又带着人离开了。
听她讲完,兰延春有点急了:“他们说去哪里了吗?”
或许是刚刚伤心欲绝的原因,见女子一脸茫然的憔悴模样,萨容容忙伸手扶住这个大腹便便的女人,把她弄到到炕上重新躺下,把过她脉象正常后,又帮她按摩起因孕期浮肿起来的小腿。在萨容容轻柔的动作中,情绪渐渐平复下来的女人,终于回忆起来:“听阿窝说起过,他们到黑水镇的甘登家去等什么人了。”
安抚完死者家属出来,达尼喇嘛抬眼看看已是繁星点点的夜空,对兰延春说:“黑水镇距离这里约百余里,路途岖崎险峻,找人还是等天亮后再去。”
兰延春再焦心,也只能如此。接着,老喇嘛告诉他们,第二天他要留在寺中为死者超度,到时候他派一个小沙弥下山给他们作向导。
一行人来到拉布扎寺山脚下,兰延春再次谢过老喇嘛,约定第二天在此地等候小沙弥。
回到营地,大伙还围坐在篝火旁边,庆祝着巴特尔和小公主的婚礼。看着狂欢的人群,心事重重的兰延春离开人群,向着远处的祭祀台走去。
登上祭祀台,在空阔的夜色里,他叹息一声,愁闷中点燃了一支烟,远眺起那些望不到边际的山峦,心绪乱纷纷。这时候,手拿着两个烤地瓜的萨容容来到祭祀台,看着怅惘无比的看着滇西方向的兰少爷,她走近前去,柔声的问:“又在想家了吧?”
“嗯,我在担心我父亲的身体,也不知他的身体状况如何了。这几天,我总会梦见他。”接过萨容容递过来的烤地瓜,兰延春的声音充满忧郁。
“别太担心,老人家会没事的。有人说,梦里相见,那是彼此在牵挂。我也常常会做梦,在梦里,我就能见到我想见的人。”看着忧心忡忡的他,萨容容尽量把语调放轻松。
看他被烟雾弥漫着的脸庞还在郁结,她又缓声说:“现在都已经有了线索,只要找到人,很快就能转回去,到时候你们父子就可以团聚。”
这时候,遮挡着月色的云层已慢慢移开,露出银盘似的一轮圆月。两个人在清朗的月辉中静坐一会后,这个善解人意的姑娘岔开了话题。她仰着孩童般清澈的眸光,望着浩瀚的夜空充满了憧憬:“这些星星看上去好美好遥远。小时候,我常常想,要是有喜欢的人陪着一起摘星星,那该是一件多美多幸福的事。长大后,才知道这是个遥不可及的梦。”之后,是她长长的一声叹息。
萨容容的这声叹息,一下就击中兰延春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他们都知道,找到丹尼弗的这一天,就是两个人暂分别的一天。此时此刻,兰延春能感受到她心里的不舍和淡淡的忧伤。
“星星再美,也没你好看。在我的眼里,你是最美的。”说着,兰延春摁灭指间的烟头,揽过姑娘的肩头。半倚着他的萨容容,轻靠着他的臂膀,默默感受着他身上好闻的烟草气息。想着离别在即,想着再不能与他一起共患难,她的心绪瞬间弥漫起浓浓的痛楚。
良久,满心怀忧伤着的她打破静默:“你还没看过我跳舞吧?我来跳一个好吗?”
于是,在洒照着月光的祭祀台上,萨容容用她独有的方式,表达着对心上人的依恋和美好祝愿。
这是兰延春第一次看到她跳舞,也是第一次看到蒙古族这种含蓄而充满律动美的嘎卓舞。清亮亮的月色下,萨容容散开的秀发像瀑布一样一样旋转、飘落……那姣好的脸庞和着曼妙的舞姿,让他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去,都是一个年轻而旺盛着的生命,一朵正在怒放中的鲜花,一个在向他挥洒着无限爱意的美丽精灵。
萨容容用舞姿诠释着心中浓浓的眷恋时,他的心中,一样装满对她的不舍。这一别,两个人不知何时才能再见面。
情意再浓,也总要到离别的时刻。
第二天清早,看着开拔的马帮队伍里,背着药箱的萨容容一步三回头,兰延春强忍着心中奔涌的情潮,挥起马鞭跟她作最后的道别后,跨上马背,带着羊良才和巴特尔特意选派的八名护卫,向着拉布扎寺的方向飞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