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拉布扎寺

这是一个阔大的高原草甸。

当地人说是草原，其实它并不像北方那种一马平川的草场，而是地无三里平的大草坡。草坡尽头，4300米海拔的梅里贡嘎雪山，耸立在一些大大小小连绵着的雪峰之间，。

雪山脚下，一个碧波轻荡的高原湖泊月海，倒映着高高的梅里雪峰和山腰上的一座千年古刹，拉布扎寺。

按照马帮规距，每次走帮至这座雪山下，他们都要在这里举行一次自己民族的宗教仪式，以祈祷另一半道途的平安和兴旺。走过这座雪山和海子，这就预示着，马帮正式进入到藏区。

在举行仪式的这个特殊日子里，马帮汉子们可以尽情畅饮、尽情狂欢。巴特尔和小公主的婚礼仪式，也被安排和这场宗教仪轨一起进行。

喜气洋洋的马帮扎营在水草肥美的月海岸边，伙夫们搭起的野灶锅台上，烹煮着的蘑菇香气四散着时，马脚子们已用树杆和青松枝搭起一个高高的祭祀台。

营地上空飘起浓浓肉香和酒香的时候，熊熊的篝火也燃起来了。这时，祭师的鼓点敲响了，隆重而肃穆的马帮祭祀礼开始了。

站在人群中的兰延春也和虔诚的马帮汉子们一样，跟随着祭师念经的节律，双手合掌，一起一落伏地跪拜起天地。

祭祀完，巴特尔和小公主的婚礼，在祭师喜庆的鼓点声中正式进入仪程。只见一对穿着自己本民族服饰的新人被人们簇拥着推上了祭台，在众人的见证下，大婚中的俩个人喜孜孜地开始对天地盟誓……一片欢腾的营地上，沿地铺开了一排排宴席，人们坐在地上大口的吃肉，大碗的喝酒。被安排与新人排排坐的兰延春，最终架不住来自各方的敬酒，他晕乎着站起身退出来的时候，被人从后面一把拉走了。

拽着兰延春出来的是面色腓红的的萨容容，在喜酒的作用下，此时的萨容容面若桃花，身姿轻盈。没等兰延春看个够，他就被她一路牵拉着往营地外走去。这时，他才知道她的叔父就在前面这座雪山上的拉布扎寺出家。好几年没见到亲人了，她想让他陪着一起前去探望。

两个人刚走出营地，他们身后就传来羊良才大呼小叫的声音。在向他们跑过来的羊良才后面，木嘎带着几个随从，也跟上来了。

大步追上来的木嘎，看到面带愠色的萨容容，便讪笑着转过身去，指指后面跟着的随从说：“他们几个想去这山上的寺庙里，拜拜佛。”看见姑娘没动脚的意思，木嘎只好尴尬的朝后挥挥手，带着他的人走到前边去了。

走出一段后，几个人的速度又慢下来，木嘎更是一步三回头，慢慢悠悠的等着后面三个也朝雪山方向走的人。

此时，黄昏时分的月海，美得就像一块巨大的蓝色明镜，镶嵌在雪山和草地之间。放望四望，远处的湖水在一个缺口延伸出去链接着天际，也是一片蔚蓝色，平整如镜的湖面上，倒映出天空的火烧云，浅红、深黄、金紫，一片片、一朵朵交错缠绕，在幽蓝的湖面上跳荡着……

兰延春欣赏着眼前的美境，更觉眼前被霞光染红的姑娘，美得更胜天上的云朵。

穿出月海，上拉布扎寺的是一条窄窄的土石盘山路，坡陡弯急，两边长满茂密的灌木。远远望上去，绕着弯线条很美的山腰上，拉布扎寺门前舞动的经幡和玛尼堆，已不时的闪现在登爬着盘山路的几个人眼前。

再走近些，前面一个急弯道上，前面木嘎一行拐过弯后就看不见人影。这时，萨容容慢下脚步，把兰延春和羊良才两人推进侧面一条毛石小路上，带着他们在里面飞快地穿行起来。三人在灌木丛走出好远一段后，兰延春发现三人已绕到寺院的后方。

他们停下来的前面，有一条陡峭的碎石小路，自山上蜿蜒而下。

萨容容扑闪着一双黑眼睛，狡黠的朝兰延春一笑：“这条路直通寺院后门，是僧侣下山取水的近道。”

“你在躲木嘎？”兰延春明知故问，笑道。

没等他笑完，身上早挨了萨容容一树鞭。

看着情意绵绵的两个人，羊良才马上很识趣，翻身爬到一块高石上，猴狲似的往那边张望了一阵，嬉笑道：“那边大灯泡已消失，我小灯泡也该消失了。”说完，三纵两纵，越过高石和灌木丛的向着上面攀爬而去的那小子。只一会功夫，就看不见人影。

这时候，走上碎石路跟着羊良才往上爬去的萨容容，脚下突地一滑，身子随着脚底板滚动的石子朝后便倒，她后面的兰延春赶紧伸出双手及时地接住了她。紧抱着萨容容的兰延春，嗅闻着姑娘近在咫尺的体香，他真想让时间走得慢一些，再慢一些。两个人凝眸无语，满心怀的缱绻柔情时，不远处的草丛深处，忽然传来一声低吼，紧接着，有呻吟声断断续续传过来。

兰延春立即放开萨容容，并警觉地把她往身后一拉，寻着发出声音的方向一看，就见左侧面一片被风吹起的瑟瑟茅草中，出现一阵异动。

他赶忙跳下来，朝前方的路上，低低的唤一声：“小良子。”

爬到高处的羊良才，朝他探出半个身子，用手指指刚刚的那片茅草丛。兰延春明白了，那小子也发现那边有异常情况了。他用手势让羊良才呆在原地不要动，拉起萨容容很快赶上去。

与羊良才汇合后，他把萨容容交给羊良才，要他赶快带着她躲到更安全一点的地方去。随后，他从拿出了蒙古刀，向着那片草丛逼近。

抵近那片异常区域后，他发现里面又是一片静寂，只有潇潇的风声从草叶间吹过。往纵深又走出十多米后，在他的左侧面，忽然传来一声低吼：“嗷哦——！”

紧接着，从一人多高的草丛中探出一张尖尖的黑嘴，伸着的舌头鲜红，唾液滴落，锋利的獠牙上沾满鲜血。看见闯入的兰延春，它一双冒着凶光的三角眼，直勾勾的盯着他。

兰延春没想到，草丛里走出的竟然是一头野狼。

更让他吃惊的是，在野狼走出的那片草丛里，依稀能看见一个血淋淋人形一样的东西在呻吟。这时的野狼，已开始裂嘴朝着兰延春低嚎，发出的声音让它全身的的毛发都抖动起来。

野狼的残忍和疯狂，只有体会过的人才能够知道。少时的兰延春，在滇西高原的丛林里与伙伴们曾经有过一次斗狼。他知道吃饱的野狼对食物要求不高，遇到人类也不会主动进攻。相比之下，饿狼就没这个概念。

很显然，他眼前的这只嘴角挂着血迹的野狼，就是头饿狼。

随着饿狼的嚎叫声，他很快身形一闪，跳进旁边的灌木丛，他想避开野狼正面攻击的同时，也想看看草丛里面的血东西到底是什么。但对面那头身形渺小龇牙咧嘴的野狼，丝毫不给他机会。

只见它发着低低的怒吼，转个弯颠颠地朝他奔过来。仿佛在告诫兰延春，那里面是我的猎物，走远点。而兰延春这时已民以快速地作出应对措施，摆好一幅拼死一搏的姿态。

野狼显然是被他的挑衅刺激到了，这只看起来受过伤一样的野狼，一瘸一拐凶狠地朝他扑过来。看着野狼奔跑的身姿和速度，兰延春紧绷的脸色更加的凝重。这是一匹有着丰富经验的饿狼，奔跑的时候它保持着匀速，直线，这有利于缩短攻击距离和时间。

对面的野狼缓缓的跑着，每走一步，它的后爪都深深的蹬进土中，就像随时都准备着冲天跃起。单手紧握着蒙古刀的兰延春，气势随之一变，只见他微曲着身体，用一种冷峻和沉着的眸光，直视着扑过来的野狼。

眼看着野狼越来越近了，兰延春没有动。他握着利刃的手背上，青筋毕露，如临大敌一般。有过一次猎狼经验的他知道，此时的慌乱只会加速死亡。

他要以逸待劳，等候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