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五章大火退敌
咸安城里很快就到处燃起了大火，城里的房屋基本都是木制建筑，一些房顶还是稻草盖的，一点就着，而且房屋之间相距很近，于是火势立即就随着风迅速蔓延开来，一座座的房屋被相继引燃，变成一个个巨大的火炬。
木村重兹开始还以为是那些杂兵在抢掠时放的火，很快他就发现不对头了，大火是成片的点起的，而且有席卷全城的倾向。他当即反应过来了，怪不得高丽人放倭军进城，原来是想来场烧烤大宴啊！
灭火是不可能的，倭兵根本就不知道城里的水井在哪里，同时也没有什么灭火的工具，而且倭兵身上的甲衣都是皮制的，更是引火的上好材料。
高丽人，够狠！木村重兹跳起来吼道：“传令全军，速速退出城去！”
几个侍卫却拉住他，拼命朝东门跑去，现在大家的马匹都还在城外，就靠两条腿是跑不快的，一旦大火烧在了前面，他们就全都得变烤肉了。其实也不需要他传令了，倭兵大都是老兵，四处的大火一起，人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扫荡街区的倭兵们丢弃了劫掠物，慌忙从巷子中冲了出来，街上列队朝城中开去的官兵，也不再顾及队列和军纪，所有人都拼命原来朝进城的那三个城门跑去。此时北门那边还打得火热，但现在这种情况下，只有傻瓜才想去北面的。
倭军反应快，跑得也快，但大火也不慢，一路吞噬了不少倭兵，一些光顾着搜刮的辅兵和杂兵，由于经验欠缺，他们没有及时发现火情，或是么有引起重视，待到火大之时，他们却又被火焰和烟雾弄得在小巷中迷了路，最后昏头昏脑的撞进火场中，便再也跑不出来。还有些倭兵，动作慢了点，他们没上过学，自然不知道缺氧和吸入一氧化碳的厉害，于是跑着跑着就一头栽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木村重兹倒是很快跑出来了，他气喘吁吁的爬上城头，瞪着向四面八方蔓延开去的火龙，而一路上吸入的带着烟尘的高温空气，让他的肺部火烧火燎的疼。此时细川忠信也上了东门的城头上，城门洞还没有清理完毕，他同样是爬梯子上来的。
两人看着即将成为火海的咸安城，不禁有些心惊肉跳，如果每个高丽城市都来这一出火烧的大戏，他们还能征服高丽吗？即便征服了，也是一片焦土。他们想起釜山，虽然是被倭军自己放火烧的，直到现在都还是废墟，没人敢住进城里。
两人默默的看了半晌，木村重兹抬头朝西边望了望，那边还有枪声和厮杀声隐隐传了过来，就问道：“大人，西门还没有拿下来？”
“没有，长谷川秀一说高丽军全集中在那边了，打得很艰难。”
“从两边的城墙上也没冲过去？”
“高丽军在城墙上搭建了箭楼，还筑起了垒墙，城墙上又窄，根本冲不过去。”
木村重兹不再吭声。
过了一会儿，细川忠信问道：“木村君，你看这大火还要燃烧多久？”
“怕是还要烧一两个时辰。”
“那就只有等大火熄了，我军进城从后面去夹攻西门。”
“不成，大人，大火过后，烟气熏人，士兵进入火场是要中毒的。”木村重兹虽然也没学过物理化学，但却拥有多年的征战经验，知道要等风把烟气全部吹散了才能进入火场。
“那今日何时可以继续攻打咸安？”
“没法，必须要等。”
“高丽大军即将逼近，明日不能再攻城了，现在就看长谷川秀一那边的了。”
“大人，”木村重兹却道：“今日咸安拿不下来了，高丽人焚城，自绝后路，已是人人不惧死了。长古川大人的手下却没有死战之心，他们又见城中大火，早没了战意，此消彼长，再攻下去也是无益了。”
木村重兹没有估计错，长谷川秀一现在已是暴跳如雷了。攻城从一开就始很不顺利，最让倭军吃惊的是，高丽军居然也有铁炮，数量虽然不多，但却让倭兵人人心头发怵，铁炮可不比弓箭，那玩意射出的弹丸可是盾牌和甲衣都挡不住的，而且箭矢一般没毒，只要没射中要害，拔出来就没事了，弹丸入体却是能让人中铅毒的，挨上一颗会很惨的，运气不好的人，要么发高烧死掉，要么切掉手脚变成残废。同时，那些高丽的火铳手都躲在箭楼里，透过较小的射击孔朝下射击，城下的倭军铁炮手很难打中他们，只得用多杆铁炮一齐射击，试图进行压制，但效果并不佳。
但倭军毕竟是支强军，倭兵们毫不畏惧的冒着高丽军雨点般的的箭矢、弹丸和石头中登城，然而等他们艰难的从城碟处冒出头来时，第一反应却是头皮发麻，因为城墙上密密麻麻全是高丽兵，连跳下去能立足的空隙都很少。还好倭兵大都老于征战，特别是领头登城的还有许多武艺高强的武士，他们并不怎么畏惧高丽军的人多势众，仗着身上的重甲，他们发疯似的挥舞长刀，居然砍出了一些空挡，让后面的倭兵得以继续爬上城来。
但很快这些武士就遭到了旁边、甚至头顶上箭楼的重点关照，这些箭楼四面八方，乃至地板上都开得有射击孔，里面的高丽兵用铁炮和弓箭几乎是顶在倭兵脑门上射击，一些绝望的倭兵和武士用他们的倭刀疯狂的砍支撑箭楼的立柱，但细长的倭刀哪里砍得断粗壮的木柱。然后高丽军蜂拥而至，将这些登上城的倭兵打翻或是撵下城去。
长谷川秀一瞪着那些箭楼，现在他非常后悔没有将釜山城头的几门高丽大炮运过来了，其实他完全可以让士兵带上斧头去砍箭楼的支柱的的，只是他现在心情很焦躁，一时半会没有望那方面去想，结果就只能眼睁睁看到士兵被一次次打下来，自己却只能干着急生闷气。
从两边城墙上包抄过来的倭军也没能突破高丽军的防守，他们顶着高丽军的铁炮和弓箭的射击，冲到了垒墙边，与高丽兵隔着垒墙用长矛对捅。狭窄的城墙上，真正厮杀的就前面的十来个人，大部分的将士就只能在后面呐喊，像这样拼人头，即便拼上一天也不见得会把人拼完。有些倭军武士自恃武艺，企图翻越垒墙冲进高丽人群中去短兵肉搏，然而他们很快就与高丽兵抱成一团，在地上练习寝技去了。而更让倭兵丧气的是，这道垒墙不远的后方，还有道垒墙，后面同样也站满了高丽兵，看来高丽军是把所有的兵力都弄到西城上来了。而且此时倭军的铁炮也不管用，这边远远的刚一举起枪，那边就全蹲下缩在垒墙后了，于是噼里啪啦一排枪过去，等烟尘散过，那边的人却没倒下几个。
城中的大火起来后，金时敏干脆把守卫城墙下面垒墙的高丽兵也全调上城墙来，因为他们再留在下面多半会被熏死的，现在人就是站在城墙上，都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热浪。还好昨夜把西门一带的房屋拆了不少，用它们的来修筑箭楼和垒墙，空出了一片地方，否则大火能一直烧到城墙下面，炽热的空气和浓烈的烟气会让城墙上也无法站人的。
现在，不仅高丽兵被大火震惊了，攻城的倭兵也被大火吓到了，高丽兵是自知再无后路，人人都生了赴死之心，遂更加奋勇。倭兵却是纷纷逡巡不前了，指挥攻城的长谷川秀一气得拔刀要砍人，被部下紧紧拉住，这个时候再逼士兵往上冲，士兵哪里会干，说不定还会哗变的呢。刚好细川忠信的命令到了，今日攻城就此作罢，全军退回去，准备明日与高丽援军决战，长谷川秀一这才悻悻的下令收兵撤退。
倭军如潮水一般退了下去，甚至还退出了攻占的其余三个城门。细川忠信清楚，现在咸安的守军已是瓮中之鳖了，高丽人烧了咸安，同样也烧掉了他们继续坚守下去的依仗。只要击败晋州的高丽援军，咸安顷刻可下，除非高丽人还能再造一座城市来烧，至于城墙上那些箭楼，叫士兵们带斧头上去砍就是了，今天只是吃了没预作准备的亏。同时他估计，现在咸安的高丽军应该烧掉了他们大部分的给养，即便不去主动攻打，困上几天，高丽军也会因为缺粮缺水，不攻自破的。
城头上的金时敏和金诚一自然也是知道这点的，金时敏叹道：“我军已经做了所能作的一切了，现在就看秦川的了。”
周围的众将听了，也是默然，大家不约而同的一齐朝城外看去。
城外，倭军正从城池的两面源源不绝的向城西的大营开拔，看来倭军放弃了对其余三门的封锁，要集中兵力准备与晋州大军决战了，咸安城和咸安城的高丽守军，已经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