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失兀赤”法
秦川的保民军和权栗的光州军终于出动了，东门那边，李洸和郭嵘拖住了小早川隆景大军一个多时辰了，他们已经尽到了最大的努力了，现在，该他们上了。
“南边，烽烟升起来了！”
站在望楼上的秦川和权栗转头朝南望去，天际边，一股烟柱升上半空。
“权大人，徐大人他们到了，我们也该出击了。”
“好，东门那边差不多也到最后关头了，我军动作还要快点。”
秦川朝下面喊道：“传令，出击！”
大营之中，战鼓号角猛然齐鸣，几道营门大开，数千高丽军如潮水般汹涌而出，几股人潮在营门前聚，逐渐形成了三个巨大的空心方阵，方阵的四个角都是火铳手和弓箭手，四条边则是长矛手，方阵中间则有一些骑兵。秦川和权栗在最中间的方阵里，一些亲卫护卫着他们，金永城和宋成负责指挥左右两个方阵。三个方阵由保民军和光州军共同组成，这两天在大营中，秦川和权栗将两军合在一起，突击训练了一下，好在两军的兵士现在都不再是新兵了，他们很快就熟悉了这个阵势，而且基本上也能形成配合。两千保民军大都是火枪手，和光州军的弓箭手一起分到各个方阵的四个角上，四千光州军主要以长矛手和刀牌手为主，就站成方阵的四面墙，光州军的一百多骑兵则和保民军的一百多骑兵拼合，统一归尹衡指挥。
权栗虽然对秦川“发明”的空心方阵有所疑问，但还是给手下将佐全打了招呼，战阵之上，必须听从秦川、金永城、宋成和尹衡的指挥，违者斩，下面的官兵也一样。一些将佐不忿，认为保民军是民团，金永城等人也是小兵出身，他们都是朝廷正牌子的将领，怎能听从那些人的指挥，权栗却说：“你们中间，有谁能保证击败倭寇，我这个位置也给他！”
于是将佐们再也不敢抱怨，纷纷表示听从权大人的命令，全力协同保民军一起与倭军作战。
此时倭军阵中，立花宗茂眺望着高丽军布阵，却没有命令发出。
“主公，趁他们还没有布好阵势，我军冲一下？”池边永晟建言道。
立花宗茂还是默然肃立，看着三个方阵在前面形成，过了半晌，才对十时连久和池边永晟二人下令：“你二人各率五百骑，从左右袭扰，不可轻易冲阵，打他一下即可。”
“嗨！”十时连久和池边永晟齐齐应诺。
不久，一千倭军骑兵分左右两翼，像两把利剑出鞘，飞速朝高丽军冲去。此时高丽军也动了，最中间的方阵向前进了几十步，与左右两个方阵成了“品”字形，这样，不管倭军骑兵进攻哪个方阵，都会遭到相邻两个方阵的火力打击，除非倭军骑兵同时进攻三个方阵。
铁蹄滚滚，大地颤抖，两支倭军骑兵并没有朝正面冲来，而是分别朝左右两个方阵冲杀而来。
“砰！——砰！——”当倭军骑兵进入到百步范围时，高丽军一半的火铳手发出了第一阵齐射，弓箭手也朝上射出了箭矢。前面一些倭军骑兵被火铳击中了，滚下马来，但高丽军弓箭手抛射的箭雨却落空了，只在倭军骑兵跑过后的地面上长出一片白色的羽毛。
转瞬之间，两支倭军骑兵就逼进到距离高丽军左右两个方阵五、六十步远，高丽军的另一半火铳手和弓箭手发出了第二轮齐射，这次弓箭也是平射，倭军骑兵无从躲避，倭军骑兵就如同秋日的落叶，纷纷堕地。随后，高丽军的火铳手和弓箭手就退入大阵，长矛手挺着长矛上前，最前排的兵士双手把住长矛杆，矛尖朝前斜指，尾端用脚踩在地上，等待倭军骑兵的冲击。
然而倭军骑兵并未冲阵，而是冲到三四十步的地方突然转向外侧，从方阵的侧面一掠而过，掠过高丽军阵的倭军骑兵在马上依次施放铁炮或是放箭，在颠簸起伏的马鞍上，开枪射箭的准头虽然不好，但高丽军却处于静止状态，且又聚集在一起，倭军骑兵甚至不用瞄准，几乎是抵着高丽兵的面孔进行射击，高丽军阵中顿时响成一阵惨叫之声，当倭军骑兵远去之后，两个方阵的前排，已经倒下了许多兵士。
两支倭军骑兵兜了个圈后，又杀回来，同样还是从侧面飞驰而过，双方的铁炮火铳再次响成一片，半空中则是箭矢如织，往来如飞。倭军骑兵脱离高丽军方阵后，没有再兜回来，而是径直奔回倭军大阵去了。
“这是蒙古人的‘失兀赤’战法，没想到倭寇骑兵也会。”权栗紧张起来。
“失兀赤？”秦川却有点懵，蒙古骑兵不是爱玩回马箭吗？这算什么，跑过来放一阵枪射一阵箭，又跑回去，他说道：“他拿骑兵换我军的步兵，这个生意他做亏了啊。”
权栗奇怪的看了秦川一眼，说道：“他们还会回来的，会反复的冲击，直到我军的兵士再也承受不住，他们就会趁势发动突击，一举击溃我军。”
“这样会很费功夫的，骑兵打仗不是讲究快吗？”
权栗道：“看来你对骑战所知不多，一般来说，骑兵确实是靠冲击来一举冲垮对方的阵势，但这必须是在我方拥有数量众多骑兵的条件下，这样可以牺牲掉一部分骑兵来突破敌方阵势，就如同忠州大战，申大人拥有近万骑兵，自然想一举踏平倭军。只是没想到倭军的铁炮太多，而铁炮又不是弓箭，弓箭的杀伤远逊铁炮，弓箭很难透甲，更难射倒马匹，铁炮却能。实际上当时申大人就该及时转变战法，用此等‘失兀赤’战法，而我军骑军之中，蒙古骑手不少，就是一般高丽骑兵，也多是弓马娴熟，用‘失兀赤’战法，即便不能击败倭军，最次也能全身而退，绝不至于全军覆没。然而申大人却一味督使属下冲阵，结果伤亡惨重、人马力竭，终致全军崩溃。”
“那如何破此‘失兀赤’战法呢？”秦川问道。
“上策，以骑制骑，得有一支强悍的骑兵与之正面对抗，让他不能顺顺当当的施展‘失兀赤’轮射之法。中策，步步为营，依托城池或是营寨，攻其必守，守其必攻，迫使他的骑兵来和你的步兵打攻坚战。老夫守梨峙时，这支倭寇骑兵就几无用武之地，不过后来他却敢以骑做步，抄了老夫的后路，攻下了梨峙，看来统领这支倭寇骑兵的立花宗茂确实如你所说，是个名将。至于下策，就是现在，在平野之敌以步兵与骑兵争锋，想以步制骑。说实在的，以步制骑，实属无奈，如果忠州大战换个老成宿将来指挥，也不会遭到如此惨败。就是今日，如果倭寇骑兵在五千以上，你我皆不得活，好在他只有两千，不敢直接来冲阵，只能用‘失兀赤’之法来消耗我军的兵力和士气。还有，你这个空心阵，老夫也不知是从哪里学的，对骑兵真的有用吗？”
跟拿破仑学的，秦川心道，当然这个不能给你说，再说拿破仑现在还没有生出来，以后说不定该是拿破仑抄袭我秦川的战法了。
“有用没用，试试再说，现在他既不敢来冲我，那正好，他打他的，我打我的，”秦川下令道：“击鼓，全军前进！”
再说十时连久和池边永晟奔回本阵，见了立花宗茂，池边永晟先说道：“主公，高丽军铁炮不少，折了我军不少将士。”
立花宗茂问十时连久道：“连久，你看这高丽军如何？”
“主公，此高丽军应是百战之军，见我军骑兵冲驰，无一人惊惶后退，当我军抵近射击之时，也无一人躲闪逃避，还有其军中官佐，皆在阵前号令兵士，全然不避弹矢，此战怕是较为艰难。而且今日的高丽军，摆的是种奇异的阵型，四面有兵，中间却是空的，他的铁炮手和弓箭手都是在四个角上，不知有何用。”
立花宗茂没吭声，思忖了一阵。
这时，对面鼓声大起，不大会，一个武士跑来禀报：“大人，高丽军朝我军推进了。”
“放肆！”立花宗茂怒道，随即对十时连久和池边永晟下令：“刚才的千人歇息一下，再遣一千骑，仍是分两路，继续袭扰高丽军两翼，看他们能撑几时。”
“遵令，主公。”
又一千倭军骑兵出动了，各由一名家臣带领，两股铁骑朝着高丽军两翼滚滚而去，十时连久和池边永晟率领先前率领的一千骑兵则下马歇息，喂食马匹，准备下次的攻击。
秦川见倭军骑兵再次出动，也就止住了全军的前进，仍旧摆着三个空心方阵等着承受倭军骑兵的冲击，而倭军骑兵仍旧是照准了两翼打‘失兀赤’战术，这回是跑了两个来回，才又退了回去。倭军退后，保民军后勤的辅兵赶紧跑上来把伤员抬走，而秦川和权栗也把遭到了损失的左右两个方阵的兵员调剂了一下，将那些承受了两次攻击的兵士换下来。之后，秦川又下令擂鼓，继续朝着倭军前进。
“主公，这样下去怕是阻止不了他们的前进。”十时连久担忧的说道。
“再冲几轮，等他们露出破绽，我军再趁势总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