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剥洋葱皮

秦川把玩着一支倭军缴来的铁炮，枪口有意无意的指向跪在地上的两个倭军武士，把那俩家伙吓得不轻，他们的眼光一直随着晃动的枪口而晃动。这两个倭军武士在回来的路上被发觉后，跑得飞快，一直跑到城墙下面才被骑兵们逮住，而城墙上面的倭兵居然一枪不发、一箭不射，看着这二人被抓了回来。

稻田利吉一通恐吓，这两个小角色很快就招供了，其实他们也隐隐约约听说主家要投降了，既然如此，他们还顽固个什么劲呢？秦川听了他们的话，觉得有点意思，筑紫广门和胁坂安治两个都没写任何纸条，只是让这二人带口信，这当然是出于谨慎的考虑，但各人又都有自己的小算盘。筑紫广门是想知道胁坂安治有没有能力去救他，如果有能力救，他自然就不会投降了，没能力的话，他也就死了心，开城投降算了。

胁坂安治的表现则有点没对，他现在应该探知昌原城下有数量庞大的高丽军了，而且他也没有什么后援的军队，按理来说他偷袭不成，就该考虑后撤去金海了，但他却忽悠筑紫广门继续坚守，同时自己也赖在昌原这里不退，给筑紫广门打气，难道釜山方面真会有大军会过来？但据俘虏的交待，除非九鬼嘉隆弃船上岸，否则根本就派不出什么大军来，但这又明显不可能，九鬼嘉隆主要的职责是保障倭国到高丽海路，他绝不可能为了一座小小的昌原城而放弃自己的职责，能派出胁坂安治的部队，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那胁坂安治为什么不走，他真的是再想制造一个龙仁大捷吗？秦川苦思一阵，也不得其解，要不然明天去试探打胁坂安治一下，再看看他的反应？但到最后，秦川还是决定敌不动，我不动，既然胁坂安治想拖，那就成全他吧，反正麦子一收完就走，量他有什么花样，也没时间玩了。当然，他也不能去打胁坂安治，打跑了，昌原也就降了，然后晋州就出名了，树大会招风的，想想后世抗战的“百团大战”吧，打得是爽，结果跟着就遭到大规模报复，损失了三成的军队和一半的地盘。

秦川定下了主意，就让姜二点燃了火绳，端起枪对准其中一个倭军武士，吓得那家伙在地上赶紧用头触地，连呼饶命，现在他也知道秦川是懂倭语的。秦川微微一笑，一扣扳机，“砰！——”

帐外的卫兵冲了进来，却看见秦川坐在帅桌后面，好整以暇的摆弄火枪，身后的稻田利吉和姜二正在嘲笑跪在下面的两个倭寇，其中一个两腿间全湿了。

稻田骂道：“空枪也能吓得屁滚尿流，尔等也配称武士！”

秦川放下铁炮，说道：“把这二人赶出营寨，让他们滚回昌原去。”然后他又用倭语对那两个被他吓了个半死的可怜家伙说道：“回去见了你家主人，知道该怎么说吗？”

“知道，大人让我们怎么说，就怎么说。”

“不对，是胁坂安治让你们怎么说就怎么说。”

“是，是，大人，小人知道了。”

等两个倭寇被赶出大帐了，姜二问道：“大人，这样一来，明日昌原城里的倭寇就不会献城投降了？”

“谁要他们投降，好好在城里给我们守着。当然，他们得交保护费。”

“保护费？”

“哦，你没在城里混过，自然不知道保护费，以后你就知道了。”

姜二搞不懂什么是保护费，城里的筑紫广门也不清楚，虽然他正在给城外的秦川交这笔费用。当然他手下出身市井的武士是知道的，不过没人会给他说这些低贱的事。

两个武士进了城，一五一十的把胁坂安治的话转告给他了，同时也说了自己被高丽人抓捕后的遭遇。筑紫广门有些意外，问道：“那秦大人就这样把你们放回来了，也没有说什么不投降，明天就要攻城之类的话？还让你们如实转告胁坂安治大人的话？”

“是，大人，小人们决没半句虚言。”

筑紫广门更加意外，这时，负责出城缴枪的一个家臣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对他说道：“主公，属下刚才在城外将铁炮交与高丽军时，那高丽的秦大人好像对铁炮没有多大兴趣，寥寥看了眼就让人收去了，反而对属下送去的一箱金银财物反复点验，后又让人抬进他的后帐去了，末了还问我军从釜山过来时，是不是一路都在劫掠高丽人的财物？”

“嗯？”筑紫广门觉得有点奇怪：“如果我军投降或是被他们攻陷昌原，这城里的财物不都是他的吗？”

家臣想了想，说道：“主公，高丽军主事的应该是西门那个徐大人，缴获的财物大头肯定要归徐大人，还有下面的部属要打赏，这秦大人自己恐怕就拿不了多少，我军送给他的，自然他一人就吞了。”

另一个家臣也附和道：“高丽的官员，没有不贪婪的，这个秦大人是不是也想玩养贼自重的把戏？”

筑紫广门眼睛一亮，说道：“城外的高丽军，西门那边的打仗不行，东门这边的，是原来在宜宁打败我军的那支高丽军，如果他们攻城，我们肯定守不住。这样，你们明天出城时，再多带财物去见他，让他再宽限我军两日，就说两日后等我安顿好部下，一定献城出降。”

家臣问道：“主公，两日后呢？”

筑紫广门道：“两日后，如果胁坂安治不发起攻击，我们再说出降的事。”

“遵命，主公。”

第二天，当西门的徐元礼又和金诚一打起了擂台的时候，东门这里，秦川再次接见了筑紫广门的那两个家臣。秦川看着一个打开的箱子，不屑的说道：“你们把本官当什么了？本官是那种见小利，就忘掉国家大义的人吗？区区这点金银，就想让本官放过你们？你们两个，回去一个人，告诉筑紫广门，若今日午时不降，本官立即就攻城。你们也不要指望城外的援军了，总共就千把人，躲在营中连大门都不敢出，今天虽然又来了几百人，顶得了什么？我军可是有两万之众！”

两个家臣吓得跪在地上赶紧连连叩头，说道：“大人息怒，我家主公确实正在弹压不服之人，小人这就回去告诉我家主公，尽快出降。”

“好，你回去，他留下，午时没有消息，本官就杀他祭旗，发兵攻城！”

“是，大人。”

这个家臣跑回了城中，对筑紫广门一说，筑紫广门也慌了：“怎么，他午时就要攻城？”

家臣道：“主公且稍宽心，属下观其军中，兵士并无攻城准备，多半这位秦大人嫌我们的金银给得太少，他说什么区区这点金银，别想让他不攻城，意思就是给够了，他自然就不会攻城了。”

“现在吾的金银财物全给他了，哪里还有多余的？”筑紫广门无奈的说道，他自己劫掠的和部下上贡给他的金银财物，昨天、今天两趟全送给秦川了。

家臣道：“主公，您是要保全下面将士们的性命，他们也应该出力才是啊。”

“但将士们的财物是他们用命换来的啊。”

“马上就会是高丽人的了，不交出来，他们的命也没有了。”

筑紫广门沉吟了一阵，然后挥挥手：“你去办吧，把侍卫带上。”

“遵令，主公。”

于是昌原城中跟着一阵鸡飞狗跳，士兵们在逼迫下不得不把自己的财物交了出来，筑紫广门看着三口大箱子，还是有些不放心，他问道：“如果那个秦大人收了金银，还要攻城呢？”

“主公放心，城外又新来了几百援军，他今天多半不敢轻易攻城。西门的高丽军也增援到这边来了，西门自然也不会攻城，至于南门和北门，并非高丽军主力，不足为虑。只要东门不打，其它地方估计也打不起来。”

“也只能如此了，希望胁坂安治能尽快发起攻击。”

中午时分，秦川果然没有发起攻城，他笑吟吟的看着面前的三大口箱子，说道：“回去给你家大人说，只要他肯出降，本官一定保他和他的部下没事。”

两个家臣赶紧拜谢，然而秦川脸一板，又说道：“但本官最多宽限到明日，明日再不出降，休怪本官不讲情面！”

家臣们被秦川的说翻脸就翻脸给吓得一惊一咋的，连连恳求道：“大人，能否再宽限两日，我家主公为大人收集这些东西，又开罪了不少手下，还得费些时间来弹压。大人也知道，我国武士野蛮粗鲁，不受王化，逼急了，怕要出事。而大人强要攻城，昌原自是难保，但大人也会遭受不必要的损伤，不如再宽限两日，到时候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拿下昌原？”

“这样啊，”秦川故作思忖状，说道：“你家大人还有如此难处，本官替他想了个办法，你回去告诉他，把兵器和盔甲全部收上来，明日一大早交出城来，如此下面的人想闹事也不成了，同时也表明你家大人是诚心降服我军的。”

两个家臣大惊，忙说道：“大人，我军不就手无寸铁了吗？恐怕这事难办。”

秦川眼一瞪：“你们既然要降，保留兵器做甚？难道是想行缓兵之计，等待援军吗？不交出刀枪，如何有诚意献城出降？”

“大人，让下面兵士交出兵器可以，但我家大人和侍卫如果兵器的话，如何压服众人？”

秦川想了想，说道：“本官也是通融之人，这样，你们回去告诉你家大人筑紫广门，他和他的侍卫可以保留兵器，但身上的盔甲也得和士兵们的武器盔甲一道交出，明日一早，本官如果没有看到东西，就下令全军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