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7状若癫狂
权少卿和慕相宜都没离开医院,守在慕西床前,谁都没劝谁休息会儿,因为知道不可能睡得着。
半夜,慕西悠悠转醒,先是迷茫地看了会儿天花板,慕相宜正要和他说话,就见小家伙忽然发了狂。
他一把掀开被子,手脚并用地从床上爬下来,一边撕扯着身上的衣服,一边寻找着什么,嘴里发出困兽一般的吼叫声。
一旁的桌上放着一根塑料试管,里面装着些vc粉,慕西抬头看见,浑浊的眼神倏地一亮,不管不顾地跑过去,打开倒在手心就往鼻子边凑。
他脸上出现陶醉的表情,却也仅仅是一瞬间,因为那东西不能缓解他身体万蚁啃咬般的难耐。
他暴躁地将塑料管摔在地上,踉跄着步子四处翻找,像一个暴躁的疯子。
这一系列变故发生在几秒之间,慕相宜被吓得魂不附体,呆愣着没反应。
权少卿皱着眉,走过去抱住慕西。
小家伙似乎不认识他,对他拳打脚踢,拼了命地挣扎。
“西西,是我,我是权少卿,你爹地,看着我,西西……”权少卿任由他打,大掌捧住他的脸,盯着他的眼睛。
那双素来澄澈灵动的眸子里,此刻像蒙上了一层灰,失去了该有的神采,颓然而疯狂。
慕西循着声源看了几秒,无法辨认,只一个劲地摇头,伸手挠嗓子眼,哑声道:“我难受,给我吸……我要……”
权少卿听得胆战心惊,明白他是到了很严重的地步了。
他有过亲身经历,知道这滋味是何等的难熬,心里对蒋箭飞的恨意又叠加了一层。
权少卿没放开他,不厌其烦地在他耳边说着话,企图将他从不知什么境地里拽出来。
然而,慕西这几天被注射的何止是高纯度毒品,那些不明作用与反应的东西,均在他的血液里流淌。
他根本听不见权少卿说的话,世界里只剩下可望不可即的白色粉末,诱惑着他,撕咬着他,将他的理智全数消耗。
慕相宜心都快碎了,泪眼朦胧地和他说话:“西西,妈咪在这里,你看看妈咪,快醒醒,没事了,妈咪不会再让你受伤了,宝贝你看看妈咪……”
没回应,被困住的慕西浑身不适,急需解脱,想也不想地一口咬在慕相宜伸过来的手上,牙关猛地一扣,下颌线绷得死紧。
慕相疼得脸色都白了,却是一动不动,嘴里不停地安抚着他。
许久,鲜血染红慕西的牙齿,他才无力地松开,视线有一瞬间的清明:“妈咪?”
“是我,宝贝,是妈咪,你还认得妈咪对不对?”慕相宜又哭又笑,顾不上去管她的手,只想着让她儿子赶快清醒。
慕西点点头,不过两三秒,眉头又痛苦地拧了起来,重复方才的情况。
慕相宜嗓子都快说哑了,起不到一丁点作用想。
太久得不到解脱,慕西忽然一头撞向旁边的茶几,那架势,若没拦住,脑门上绝对磕出一个血窟窿。
好在权少卿及时抓住他,反手在他脸上抽了一巴掌。
“啪”地一声,打懵了他和慕相宜,却没能阻止慕西继续自残。
权少卿别无他法,让慕相宜按了呼叫铃,护士和医生过来,又是一阵镇定剂下去,慕西才软趴趴地倒在他怀里。
没有刚才的癫狂,闭上眼的他还是那么惹人疼。
权少卿把人放在床上,盯着地板,脑海里翻涌着陌生又熟悉的过往,试图摧毁他的神智。
慕相宜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眼睛始终没离开慕西的脸,好半晌才喃喃地道出一句:“怎么会这样……”
状若疯狂的慕西,连他都认不出来的慕西,她完全陌生的慕西。
权少卿抹了一把脸,思绪清晰起来,拿过酒精纱布药粉等物品帮她处理被慕西咬伤的手,沉声说:“我会让西西好起来的。”
也不会让他白白遭这份罪。
二十几年来,这几天是慕相宜哭得最多的时候,眼睛肿得快要睁不开,脆弱不已,闻言只点了点头。
权少卿平时舌灿莲花,到了现在却没说多余的废话,包扎完她的伤口就和她一起静静地陪着慕西。
又是一夜没睡,还没到上班时间,权少卿便先去医生办公室等着。
医生比平时早来了二十分钟,看他在门口便让他进去,说:“结果一时半会儿出不来,你得等等。”
“嗯。”权少卿应了一声,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古水无波地道,“说说你的猜测。”
医生拧眉看他一眼,似在琢磨措辞。
权少卿没多少耐心等:“但说无妨。”
医生的资历比较老,稀奇古怪的事情见怪不怪,敞开了和他说。
抛开需要戒毒不说,慕西体内至少有五种不明物质,这些东西不知会互相发生什么反应,最坏的情况是夺走他的生命。
权少卿的心脏剧烈地抽了一下,却是面不改色,只听着医生说完又反过来安慰他。
“办出院。”权少卿没等他把安慰的话说完,淡淡地打断了他。
“现在?”医生不可思议地问,“检查结果还没出来。”
“不必了。”权少卿不容置喙地说。
他原以为没那么糟糕,在这边观察治疗几天就可以康复出院,所以昨晚办理了住院手续,但现在听医生这么说,他认为还得麻烦安家。
——安家老大身份特殊,手底下有一支汇聚了顶尖人才的医疗团队。
医生劝了他几句,权少卿油盐不进,一双琥珀色的眸子黑沉沉地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