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5掌握之中
等待的时间里，一夜显得格外漫长，慕相宜总睡不踏实，好不容易眯了一会儿，又被噩梦吓醒，浑身都是冷汗。
权少卿拧开床头灯，把她抱在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慕相宜后怕地咽了咽口水，靠在他胸口没说话，就这么到了天亮，连动都没动一下。
晨光熹微，窗帘被拉开，天边已经露出了日头，是个好天气。
权少卿面色如常地洗漱，安抚好慕相宜，开着车去了铜锣码头。
这里比冰湾码头要大一些，找人的话更费劲，但要藏匿踪迹就容易得多。
权少卿找了家咖啡厅坐下，点了杯黑咖，一言不发地盯着杯子，手指极其缓慢地在桌面上敲击着，一下又一下。
咖啡厅里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服务员频频看他，似在疑惑他为何能坐这么久，想把他赶走，却骇于他的脸色不敢上前。
中午时分，权少卿搁在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他眼神一瞥，是个陌生号码，直觉告诉他，这就是蒋箭飞了。
果不其然，接起来就听到他恶心的声音：“权少，码头东南方向一百米，带着钱过来。”
权少卿在桌上压了两百现金，起身往出走，直接开了车过去，期间没挂电话，蒋箭飞一直在那边喋喋不休。
“真是让人想不到，堂堂权家四少，竟然有亲自给我送钱的一天，这可太令人愉快了。”
权少卿就当是狗在叫，不予理会，到达他说的地方后才道：“我到了，滚出来。”
蒋箭飞在电话里尖锐地笑了几声，又过了三分钟左右，他才从一排集装箱后面走出来。
和第一次见面时相比，现在的他说是乞丐也不为过，面黄肌瘦，浑身脏兮兮的，看得出来躲得很辛苦。
权少卿嫌恶地看他一眼，下巴朝着打开的后备箱扬了扬：“钱在那儿，西西呢？”
蒋箭飞好似一点也不害怕权少卿忽然暴走，再给他揍出个脑震荡，信步走到他车后，打开皮箱，伸手拿了两沓钱出来在手里掂了掂。
他随便翻了翻，发现真是不连号的，不由得啧啧出声：“权少的本事果真令人佩服，三千万对你来说，还是太少了。”
为了不连号，权少卿不仅找朋友周转了一部分，还跑了数家不同的银行，三天不眠不休才弄到这不连号的三千万。
“我问你西西在哪儿？”权少卿又问了一遍，他的耐心向来不好，要不是时机不对，光是蒋箭飞脸上的表情就值得好好收拾一顿。
“急什么？”蒋箭飞打开另一只皮箱，沉醉地摸着那些红彤彤的钞票。
权少卿冷眼看着，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蒋箭飞，不要挑战我的忍耐力，你应该知道，我现在就是把你弄死在这儿也不会有人发现。”
蒋箭飞满脸无所谓：“有慕西给我陪葬，也不亏。”
若不是知道慕西是他和慕相宜的心头肉，他怎么会冒这么大的风险。
权少卿神色未变，眼神却沁了冰渣子一样，冷飕飕地在他身上刮。
蒋箭飞皮糙肉厚，强行当没看见，慢吞吞地在那几箱钱之间转了几遍，似乎在验真假。
权少卿怎么看他怎么来气，嘲弄地说：“你怎么不干脆带几部点钞机过来，现场数一数有没有三千万。”
“不，我相信权少的人品。”蒋箭飞笑着说，比之前长了不少的头发遮住一只眼睛，充满了乡村非主流的意味。
“我对钱的数量和真假没有任何怀疑，只是难得看到权少这么张皇无措的样子，想多欣赏一会儿。”
权少卿勾了一下唇角，淡淡地道：“我记得上一次有人这么跟我说话，是十几年前了。”
那是在泰国的地下拳击场，他第一次被送上那个非生即死的地方，吓破了胆，对方无情地嘲笑他，最后那人没走出拳击场。
蒋箭飞背脊一寒，却又瞬间因为手里有筹码而变得胆大起来：“是么，那我还害你想起了不好的事情？真不好意思。”
权少卿目光森冷地看着他。
“别一副要吃了我的样子！”蒋箭飞突然火了。
“我在医院躺着的时候就在想，我一定得做点什么让你们都比我难受千百倍，上天站在我这边，让我轻而易举地找到了那个小杂种，那么点小孩儿，丝毫不费力，啊——”
蒋箭飞说到一半戛然而止，抬手拂过嘴角的血迹：“你尽管打，我受的苦，全会在那小野种身上讨回来。”
权少卿毫不犹豫又是一拳过去。
左一句杂种，右一句野种，他的儿子，容不得人如此辱骂。
“我要是你，拿到钱转身就走，有个成语叫‘迟则生变’，耽误越久，你走出这个码头的可能性就越小。”
权少卿甩了甩手，嘲弄地说：“怎么，你别告诉我，这钱是准备当送命钱的。”
有命拿，得有命花才是。
蒋箭飞的脸颊疼得没知觉，吐了一口血沫，愤愤地瞪了他一眼，这才转身拎着皮箱往岸边走。
那里停着一艘汽艇，看样子是早就准备好的。
蒋箭飞把箱子放好，随即跳了上去，扭头道：“别着急，等我到了安全的地方，自然会告诉你那小杂种在哪儿。”
权少卿没出声，双眼死死地盯着呼啸而去的汽艇，眼底布满可怖的杀意。
十分钟后，他掏出手机给安千维打了电话：“若他跑了，你的如意算盘百分之一万五会落空。”
这比任何威胁都管用，安千维自信地道：“放心，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权少卿转身回车上，将冰湾码头那边的人分成两拨，散落在两个码头周围，以码头为中心开始找慕西。
下午五点，不知跑到了哪儿的蒋箭飞发来一条彩信，依旧是一张照片——慕西被放在一个破旧狭窄的船舱里，脸色灰白，双眸紧闭。
被剃得凌乱的头发不见光泽，脏得一缕一缕地黏在头皮上，衬得那张小脸越发颓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