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寿流血了

战争无论是正义的还是不义的，无论是何时还是何地，都没有‘赢’这个说法，只有流血和牺牲，以为的利益，也只是少数者的果实，大多数人，都是相陪的炮灰罢了。

饕餮一族这次遇到的灾祸，看似无妄之灾，但是这世上就没有任何无缘无故的灾难的，饕餮一族一定有什么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的东西，被人觊觎上了。

那个背后势力没有办法明着要，因为怕是这东西他们自己都没有办法说出来，一旦说出来，也就是点明了饕餮一族，任谁也是不会给的。

那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呢？

一万多年前，那个背后势力就开始设置障眼法，挑拔饕餮一族和混沌一族相争，最后两族大战，饕餮一族获胜，当然混沌一族也没有输得多惨，只是失去了灵泉的使用权，这在经常发生摩擦的神兽界来看，根本不算什么。

饕餮一族自己也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偶尔会唏嘘感慨几句当时为了族中荣誉牺牲的族中勇士和那个没有用上多久的灵泉。

现在，灵泉上面的障眼法失效了，灵泉露出真容，那个背后势力也随之露了出来，他又盯上了饕餮一族，噢，还有一万多年前，曾经参战的混沌一族，整族都消失了，这也是消失得毫无缘由，长琴还和陶族长商量，派过饕餮一族的人出去寻找过，方圆数千里都没有。

那种大家伙们构成的种族一夜之间消失，想来是有计划有预谋的，同时，又是骇人听闻的。

对了，还有不知是不是被这背后势力掳走的陶祝和莫晴，他们母子目前也没有任何消息，都仿佛凭空消失，不在神兽界了似的。

我在看过幻象里的残酷后，又把这些事情一一梳理了一遍，头脑中莫明就冒出一句话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那么，饕餮一族的‘和氏璧’到底是什么呢？

我静默无声得太久，以至于我妈、冯媛和夏小白都急了起来，挨个摸了我的额头一遍，夏小白在摸的时候，还说了一句我们小时候磕碰到头时，我爸为了安抚我们，常常说过的一句话：摸摸毛，吓不着。

我一把推开夏小白的手，把我刚刚眼前出现幻象的事，和我妈他们三个说了。

他们三个都地大为吃惊，从来不知道还有这种操作，尤其是夏小白，他摸着下巴感叹，“都是一个爹妈生的，我还是自幼学的道术，怎么我妹一个什么都没正统学过的人都能看得到，我却什么也看不到呢？”

冯媛也很惊叹羡慕我，能达到这种身处异地、灵魂却能临境的境界，她一把拍过夏小白的后背，“我刚认识你的时候，我说过你不如你妹妹，我当时坚信你不是夏家认领的呢，这要不是阿姨亲口向我证实，你确实是他生的，我现在都还怀疑呢！”

冯媛没说谎，当初，我们因为千年罗刹黑风老妖的事，刚刚结识时，她与夏小白确实是互相看不上的，没少说夏小白不是夏家正统。

“这大约就叫一点灵光即成符，世人枉费墨与朱吧！”

我妈一句感叹，俨然要把我推向道术天才的那一方去了，但事实什么样，我自己最清楚不过了，我真不是。

在夏小白和冯媛强烈的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我默默承认这个光环，把什么支离破碎、光怪陆离的梦以及灵泉等等，深藏功与名了。

“如果你幻象里面呈现出来的场景，就是外面的真实场景，那咱们这场战争，有得熬了。”

我妈重重的叹息过后，松开我的手，又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上。

我们三个小辈，也说不出话来了。

“哎，咱们的实力与神兽们相差太悬殊了，想去帮忙都伸不上手啊！”

夏小白在这个时候，把自知之明调了出来，内心颇有些悔恨当初没有专心学道，太过沉迷于网络游戏了。

冯媛安慰他说：“没关系，你就是一分钟不玩网络游戏，把生命全用在学道术上了，结果大概与现在也没有什么不同的。”

夏小白：“……”

这就太扎心了吧，我眼看着他捂胸口的动作，怀疑他就要心肌梗塞了。

帮不上什么忙，连个主意都出不来，我们四个人，第一次以做为人类而觉得无能，战争真是一个实力重于一切的较量。

我们四个人正愁眉苦脸，一点也帮不上忙时，眼尖的冯媛一眼就发现了坐在中殿正中的徐寿，嘴角流出一行鲜血来。

冯媛情绪都控制不住了，慌张地指向徐寿那边说：“仙……仙师大人他……他流血了。”

可不是，那鲜红的血，在一排长明灯晃照出来的薄黄光晕时，异常的刺目。

冯媛和夏小白想要走过去，被我妈一手一个拉住了，“你们别过去，这定是法阵受到攻击，仙师一力抵抗而折损了心脉，受了内伤，才会流血出来的，你们过去了，什么事情也解决不了，反而会给他添乱，你们别忘了，他之前的关照，是让我们守住这个东北角的，我们哪里也不能去，四个人必须守望相助、拧成一股绳，站定这个方位不能退后。”

我妈比着我们几个小辈，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一时见了徐寿嘴角流血出来，也有片刻的慌张，但她很快就稳定住了。

在她的劝阻下，我们三个勉强稳住，我妈拉着我们三个小辈，重新坐回我们的位置，想着要拉我们一起再念《太一生水》的道经，又怕念经的过程中，我又看到什么幻象，发生不可预知的变故。

“仙师大人的法阵如果抵抗不住外面敌人的入侵，那他们很快就会攻进饕餮的祠堂来的，外面守阵的八位饕餮勇士，如果守不住，那法阵的最后一层关卡，就是我们了，我们无论如何都要守住，仙师大人不是也说过，他这边有危险传出，无论太子殿下在哪里，都会急时赶回来吧，这么说，我们只是拖延时间，把这一切都拖下来，等到援兵及时赶回来，我们就是胜利了。”

我妈轻声细语地安慰着我们，语气比着平时更加的温柔，就是想通过声音的平缓，也尽量带给我们平缓的情绪来。

如果不是看到徐寿嘴角的鲜血涌得更盛了，我们三个大约就能让我们劝慰住了，但是事实就在眼前，什么样的言语，都不能缓解我们心头的燥动和惊急了。

“说到援兵，不只是太子殿下和重光上神他们，不应该还有穷奇部落吗？他们在接到陶老族长派去救援的人后，应该很快过来啊，他们两个部落是守望相助的关系，离得比较近，怎么那什么敌人都来两批了，他们竟然还没有来呢。”

冯媛的抱怨和质疑，在这个时候就很值得回味了。

是啊，就是这个道理，说好离得近的救兵竟然还没有到，这个联姻做成的结盟，如今看来，很不靠谱啊。

“你是不是傻，你看看咱们国家的历史，哪一次嫁女儿娶媳妇，能让当权者放弃他们窥视的东西，这都是糊弄老实人的，也就是陶老族长他们信，和平的时候，你好我好大家好，这有难来了，不来分一杯羹，都算是有良心的了。指望他们，还不如指望自己呢！”

夏小白在这件事上，难得的清醒，对得起他这么多年来，打网游时的坑队友战绩了。

我也顾不得我妈喜欢不喜欢黑夜了，在这个难熬的时刻里，大约只有抱猫、撸猫，才能让我无处安放的双手和心脏，找一个目标转移过去。

我紧紧地抱住黑夜，一直盘成一团睡着的黑夜，被我忽然抱起，碧绿的眼睛先是绽出一道杀气来，这可能是每一位猫主子在没睡醒时被人打扰后都会产生的不爽吧。

黑夜碧绿双瞳中绽出的这道杀气，在见到抱起他的人是我后，快速收敛，还在注意到我的不安后，伸出丁香小舌，以舌尖舔了舔我抱着他的那只手的手背，很是乖巧讨好的样子。

若是以往，我早就被黑夜这一招舌舔萌化了，今天却是不同，外面刀光剑影、两军交战，不断有饕餮族的勇士，献出生命来，殿内，勉强支撑的徐寿，更是嘴角渗出鲜血来，在这种危险如严寒风霜一般逼迫而来时，什么样的萌，都没有办法打动我的心了。

小黑猫黑夜的舌尖刚舔过我不久，我的手背还犹自留有黑夜舌尖的温暖，中殿外面，突然就传来‘轰隆’一声的巨响。

这响声就如同炸药炸断了山体，震得我们所处的整个中殿都随之颤抖，中殿正中坐着的徐寿终是撑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冯媛和我的惊叫，在这一刻汇成一声，我们两个都想动，却再次被我妈拉住，我妈重重地重复道：“你们忘记了吗？我们不能动，我们若是动了，仙师那边就更危险了！”

这一次，不只我哭了出来，连着冯媛都忍不住，也抹起眼泪来。

我们两个看向还挺直脊背，坐在中殿正中位置入定着的徐寿，都不禁为他担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