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然想起的那个人
我妈和洪组长下午回来了,顺便买回了我们将去陶家庄所在地的某小县城的火车票,是晚间六点半的。
那处小县城,距离咸阳直线距离三百里,但是由于地势不好,中间隔着几座硬核大山,行驶过去需要绕路,这三百里的距离走出六百里也是他,而且这一天只有一趟火车经过,也就是说需要我们在火车上过夜了。
好在有洪组长,他通过公安部门,联系了铁路部门,给我们在火车上争取到了一处单独的住处——就是火车服务人员的休息处。
火车服务人员是换班休息的,他们的休息处,有不少空闲的地方,正好够我们几个用。
这算是这趟艰难的旅行中,惟一值得庆幸的地方了。
由于晚上我们就要走了,我们来时那顿接风洗尘宴,又是我妈付的款,洪组长非常不好意思,一定要在我们走之前,请我们吃顿好的,还让我们自己选地方。
我们全体综合了一下我们几个人的实力,重点综合饕餮陶祝的实力,我们选择了当地一家老字号的陕西凉皮店。
就是这最最简单也是最最便宜的凉皮店,也因为有了二货陶祝,生生吃出了海鲜大餐的价位来。
看得我们几个嘴角眼皮直抽抽,好在是付帐的洪组长情绪还算稳定,恐怕是有了肉夹馍那次经验,洪组长在请这顿之前,心里已经做好准备了。
要不是真不能带着饕餮陶祝出去吓人,我们最好的选择其实还是自助餐啊。
有陶祝这种实力,什么样的自助餐,不管去几个人,都能回本。
吃过凉皮后,小梁和洪组长两个人,共同把我们几个送到了火车站,走了特殊通道,我们先上了火车,验过票后,我们直接去了火车服务人员专用休息室。
小梁和洪组长见把我们送到地方了,就与我们简话告别。
这几天相处下来,我们之间的关系,都还不错,洪组长还和我妈叮嘱,让我妈返程的时候,如果走咸阳这条路,勿必给他打电话,他还是要好好接待的。
我们自然是表示感谢,目送着洪组长和小梁下了火车,我们几个才坐回分给我们几个的那几张床铺处。
这服务人员休息室也是和火车卧铺差不多的布置,我们一共七个人,正好分到一个隔间就可以,一个隔间六张铺,足足够用了。
我从我的背包里,掏出我的小黑猫黑夜,来咸阳的这段时间,确实有些冷落它了。
听长琴说,我不在的时候,黑夜特别乖,就是趴在铺着一个棉垫的窗台上面边晒太阳,边睡懒觉,可比同样是类比宠物的陶祝好照顾得多,吃得也不多,一小碗鱼干,吃一天,最是省心不过了。
普通卧铺隔箱,只要是坐过火车出远门的人都知道,一个隔间里面六个床位,分过两边,共有上中下六铺。
我和冯媛是中铺,夏小白和因为第一次坐火车卧铺还在兴奋中的陶祝住在上铺,两个下铺,长琴和他好基友、我的好小叔子徐寿一个,反正他们两个也不睡觉,都是打坐修炼,一个卧铺一人坐一边,正合适不过了,剩下那个下铺,我妈自己睡。
刚到火车上,才六点多不到七点,睡觉是睡不着的,我们几个小年轻的拿出一副扑克牌,凑在下面临车窗的小桌子边,斗地主。
陶祝没见过扑克牌,更不知道什么是斗地主,站在我们旁边,扒眼观看。
看了不过几局后,陶祝竟然可以插上嘴了,足见其接触新生事物的能力超级强,五把过后,陶祝就要抢我手中的牌,替我去打了。
我不用他抢,我直接把牌给他了,我本身对打扑克牌没什么兴趣,缺人的时候,我愿意凑一局,现在有人主动要求凑局,我乐意拱手相让的。
把扑克牌让位给陶祝后,我爬回自己的铺位,拿起手机想上一会儿网,卡了好几分钟,一个网页都没打开,我才发现手机信号是一格的,就这一格信号还显示是2g的,网是没个上了,找了本以前下载过的小说,我随便翻了起来。
做为一个理科生,我是不怎么看小说的,我的头脑里天生缺乏浪漫因子,我手机里仅有的几本小说,都是以前和肖潇在一起上网时,肖潇强行下载在我手机里的,说是让我没事的时候好好读读,学学人家小说里的女主角是怎么谈恋爱的,别已经考到了和尚庙的专业里,还把自己活成尼姑。
——解释一下,我们专业是土木工程,学这个专业的女生极少极少,我们班不到一双手,男生却很多很多,在这样的专业里,我们只要有那个心思,不用特殊释放什么信号,就会有大把的男生来追求我们。
可是,就是在这样一个大环境下,我大学四年一直独身,肖潇看不过我,总是给我灌输谈恋爱的想法,要我在大学这座金字塔里,感受一把纯纯校园风的爱恋,哎,可惜这几年下来,我辜负了她的调教,我是一个男朋友都没处过啊。
萧潇自己倒是处过一个,不过在大三那年上半学期时,肖潇发现那个男人劈腿另外一个系的女生,这场她期待好久的校园爱恋,就以悲剧收场。
自此以后,她也没在处过男朋友,我们两个高唱《单身情歌》,脾气又臭味相同,就一直厮混在一起,直到她半年前被黑风老妖害死。
提起肖潇,我的心情难免复杂起来。
我遇到长琴之后,发生了许多改变了我世界观的人和事,而我世界观改变的第一刻,我失去的就是我最好的朋友,这件事,我永远也不能忘记啊。
失神的片刻,我望向了火车的窗口,老式的火车带着老式的玻璃窗,卧铺对面有折叠小椅子的那面窗户没有挂窗帘,却也看不到外面的景色,只有一片夜色漆黑和时而晃过的铁路边线的路灯。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盯着这样一闪而过的景物有一段时间了,我的眼睛有些发疼,我本能地抬手揉了揉眼睛,就在我松手的那一刻,我看到了火车玻璃窗上,出现了一张我熟悉的脸孔,那是我刚才还想着的肖潇的。
我以为我自己看错了,我连忙又揉眼睛,是的,我又看到了,就是肖潇的,我激动得从铺位上就跳了下去。
我都忘记我是在中铺,这一跳,没跳好,直接就跳空了,幸好在我下铺打座修行的长琴动作极快,飞身伸手扶住了我。
长琴马上就意识到有问题,“青青,你怎么了?”无缘无故的,一个正常人怎么会从中铺往下跳呢?
“我……我刚才看到肖潇了,”我怕长琴想不起来我说的是谁,补充解释说:“就是我原先的室友,我们刚回学校遇到千年黑风老妖那件事里,被害死的女孩子,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既然已经死了,又怎么会看得见呢?若是被千年黑风老妖吞噬,那是连魂魄都不会剩下的,夫人,你肯定是眼花了。”
没等长琴与我说话呢,徐寿也停止了打座修炼,睁开眼睛,与我说道。
我不信,我扒开扶着我的长琴,跌撞着扑到火车窗口的玻璃窗处,双手抚了一遍玻璃窗,冰冷的触感传来,那里一片漆黑,确实是什么都没有了。
难道真的是我眼花了不成?可我刚才明明一连串地看到了好几次肖潇的影像啊,我还揉过眼睛确认过一次,确实是看到了的。
我颓然地坐在了过道的地上,连着那边正斗地主斗得特别欢乐的三个人都吸引过来,他们手中拿着各自的牌,凑到我的身边,冯媛身手扶起我。
“青青,你是刚才睡着做恶梦了?”
他们刚才玩得上瘾,并不知道我其实没有睡觉,只是从中铺直接跳到地面上,跳得不稳还被长琴扶了一下。
“没有,就是想起以前的一个伙伴,觉得她没死,好像还活在眼前似的。”
我低着头,不想再抬头时看到列车的玻璃窗了,怕看到肖潇的影子,又怕看不到。
有些人的离去,你以为会随着时间渐渐的忘记,她会成为你记忆中的一朵浪花,不会再掀起什么风浪,但记忆这个东西,就像一根弦,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触动一下,不经意间翻起一片,细嚼之下,是苦的。
最终,还是长琴把我从地上扶了起来,冯媛并没有扶动我,我心情难过,身体像是一滩泥,赖在了地上,她拉了我一回,我没动,她就很体贴地没有拉我第二次,但长琴没有这份体贴,他以为火车地板上凉,我坐在那里神思,会冰出病的,不由分说地一把把我扶起,抱在怀中,放到了他盘腿坐着的那面下铺上。
“逝者已矣,生者还在,消失的魂魄不要去想了,我们要一切往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