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禽兽
我的提议在如期收获到徐寿一个鄙视的眼神后,彻底被扼杀掉,我又真没想过给他们沏茶,不喝正好,我心如所愿地躲到长琴的身后,拉住长琴宽大的衣摆,把半张脸埋了进去。
长琴温柔地笑了笑,还把被我拉着衣摆的那只手背了过去,正好揽我在他的身后,倚在他的背里。
"公子,你是知道我的,我幼年入道,不甚懂你们这些世俗之事,但以我们道门中还有双修一事来说,以魂魄成就世俗,终不如以金身吧。"
徐寿可能是觉得我和长琴站在一起搂搂抱抱的样子,有点辣眼睛,过于刺激他的仙神道精了,微微眯起了眼睛。
"你说的是,"长琴点头,"我身殒于昆仑之巅,金身亦葬于山腹。"
我地理学得还行,听到长琴提起昆仑山,不免得皱了皱眉头,昆仑山那个地方,论高是没有喜玛拉雅山高,可是论神秘莫测,比喜玛拉雅山更不好说清楚。
"噢?"徐寿难得地喜形于色,"公子可还记得葬在何处,有您做为上古天神的金身,我们就不必动手再塑了,这是天大的好事。"
长琴摇头,"我的金身若能动,我也不会轮回百世,入人道以滋养神魂了。"
这一点,我早就想到了。
在长琴提起他身殒昆仑山的时候,我已隐隐觉出些不对来,我能想到,徐寿比我聪明百倍,哪里能想不到,他还要喜形于色地问上一句,可见还有更深层的意思,一定还有下一问的。
"为何不能动?公子与我说说缘由,我琢磨能不能想到替代之法,但凡我能练就出来,都愿拿此去替换回公子的金身。"
后炼就的哪有原装的好,当然是想方设法,能把原装的拿回最好了。
我非常支持徐寿的做法,也对长琴说:"仙师说得对啊,长琴,这好几万年都过去了,也许当时的原因,现在看来,已经不重要了呢?"
沧海桑田,轮转数回,我坚信时间可以消亡一切,当年瞧着重要的东西,在时间演变中,或许已经更改了他的性质也未必呢?为什么不能尝试尝试呢?
"我答应过父皇,以金身永燃地狱之火,镇地狱之门永世安宁。"
长琴仰望西方,怅然一笑,这一笑里,许多未竟之情,隐隐涌来,布满了长琴那张俊极的脸。
地狱之火这个词,我之前就听过。
长琴用这种火,烧过袭击我的差一点修成罗刹的千年黑风鬼。
我还记得当时那个黑风鬼震惊得扭曲的脸孔,当时就猜到这种地狱之火应该是极难幻化出的,万没想到这火竟然是用长琴远古天神的金躯来镇压的。
"这样……就难办了!"
徐寿一声长叹,"那就只能去凑五具古尸了,最好是公子你历百世劫时用过的身体,这样这具身体练成之后,虽比不得公子你上古天神的金身骸骨,但也可以盛载您的神魂。"
这大约是目前为止所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了。
长琴略为思考了一会儿,才慢慢地说道:"在没有遇到你之前,我并没有想过练就金身,我想着就这么过吧,我的神魂和普通人的并不一样,行走于阳光之下,并没有什么阻碍,真想过世俗的生活,用法术也不是不可以维持,只是这样,对小青,就非常不公平了。"
我真是入道太浅,什么都不懂,我不太理解长琴说用法术替代些什么,具体指的是什么,但是无论长琴指的是什么,他对我,都没有不公平这个说法。
我坚定地说:"这一切都是我愿意的,你什么样子,我们怎么过,我都愿意,重要的是在一起过的是我们。"
我从长琴的背后转到他的前面,直视着他的双眼,他那双瞳色越来越接近于赤红的双眼,已经在一眼望去,便知他不属于寻常人类了。
我在望着长琴,长琴也在望着我,他说:"小青,你大约永远不会想到,我决定与你在一起,用了多大的决心,我世世轮回,几乎世世清寡,已经忘了如何去更好地爱护一个人,我不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好,但别的男人能给自己女人做的事情,我总要也能做到才行啊,"
长琴凝视着我,那赤色的双瞳深处,仿佛燃出两团火来,他一字一句地说:"在你与我一起的每一寸时光里,我不想你,受任何委屈。"
长琴说我永远也想不到他内心深处的渴望,他又何偿能想到我内心深处的卑微。
我读高中的时候,记得有位女作家说过,爱上一个人,你无论多好,整个人都会卑微到尘埃里,我以前不信,直到遇见长琴,直到他与我说了世俗这两个字,我也就明白了卑微的意思。
他想给的更好是什么样子的,我不知道,也想像不到,但他现在给我的,我已经觉得很好很好了。
哪怕我们大多相处的时候,他都是化做我胸口的一颗朱砂痣,可是只要想到他还在我这里,我就很开心了,开心得想要哭了。
然后,我就真得哭了出来。
我倚在长琴的怀中,眼泪流得他满怀,蹭得他整个前襟都是,他确实如他自己所说,爱得笨拙,不太懂得如何安慰我,只得以手背细细柔柔地抚摸着我的后背,安抚着我。
我偶尔会听到站在我们不远处的徐寿直哼哼,好像哼得是'不成体统',说得好像他'成体统'似的,呵呵!
柔情蜜意的时间总是很短暂的,别说徐寿气得在旁边直吭吭,就连被徐寿设了结界的卧室大门,也传来了不消停的敲门声。
我估计要是我和长琴没有在此时撒狗粮,徐寿也不会那么积极地回应敲门。
那边敲门声才响,他立刻撤了结界,卧室那单薄的门,哪里经受得住冯媛和夏小白的双重敲打,何况又没锁。
结果就是结界一撤,冯媛和夏小白几乎立刻涌了进来,不出意外地看到我和长琴搂在一起,我在长琴怀中,正扭着头转向门那边看着他们两个。
相对于我看过去的目光,长琴看他们两个的目光可能更有压迫性吧,因为还没等我开口,他们两个以肉眼不可见的快速,撤离了门口,顺便还把门给重新关上了。
我:"……"
要不要这样欺软怕硬啊,我难道就不是他们的好闺蜜、亲妹子了吗?我看一眼就什么用都不管呢。
徐寿和我发出同样的心声,只不过活祖宗有话是不会憋在心里的,不管对面是谁。
徐寿傲娇地翻了一个白眼,"哼,胆小怕事,没意思!"
这回轮到长琴的表情很无奈了,但是上古天神是什么样的存在呢,那是你轻易不可以得罪的。
比如长琴。
我与他在一起后,免不得想要多了解一些他的过去,我就去查了史料中关于他仅有的一点记载。
传说中,他抱琴而生,出生时,天地都因为他的出生而欢唱,后世称其为乐神,但其实呢,并不是。
长琴还有一个称号--战神。
能被称为'战神'的人,不要被他外表的好脾气所迷惑,无论他现在所表现出来的性情有多么的温良恭谦让,都无法改变其根骨的战斗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