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亲事两难
穆子延只是顺口一提董年华的家事,听了一耳朵的张学士却上了心。
张学士却不是为别的,而是为了董年华考虑。董年华不修边幅地跑来翰林院不是第一次了,出于爱才之心,也是为自己的双眼健康着想,张学士觉得董年华应该有那么一个知冷知热的人,他想到这个,就和夫人提了一句,自有他夫人去料理。
他夫人也是爱做媒的年纪,先打听了董年华的家境,他原是吴江董氏旁支,曾祖父因科举入仕落在京郊,娶的是京里的小姐,传至董年华时家有三个庄子,四百亩地,交给佃户种,每年不过收一些租子,又有五间铺子,是他母亲和祖母的嫁妆,自他母亲去后,铺子打理得不好,不亏不赚罢了。他曾祖父因病致仕前是侍讲学士,也在国子监教过课,算是清流之家。除了年纪大,倒没别的问题。然而他的年纪并不很大,虚岁三十,实岁也才二十八。他性格敦厚老实,不曾纳妾收房,家里人丁简单,学问做得也好,又是今科榜眼,主上明显是拿他当国子监的教授用的,说不定还有修书撰史当大学士成为儒林表率的日子。看未来,该能说个好亲,看现在,却不好怎么办。毕竟他的年纪在那儿摆着,如今也不过是个修撰罢了,给女儿说亲的人家,门第太低、不识诗书、门风不正的固然不行,那清贵、望族之门,即使指望着未来几十年的希望,却也还要参考眼前的情形,说到底,谁能拿将来如何作保呢,遂成了现在看得上董榜眼的人家张学士夫妻取不中,张学士夫妻看中的门第却少有适龄的女子,纵有,也多少有些不足意之处。
张夫人筹谋了一些日子,不得要领,遇着端午下家事繁忙,故先丢开了这头,忙着过端午,才要下帖子请贾琏、凤姐儿、迎春等来坐坐,不料东府里贾敬去了,荣宁二府阖家不得安宁,凤姐儿年初小月尚未养好,也不敢出府,故说好过了百日后再来。
这里才得了这样的回信儿,张夫人却忽然想起迎春也该十六岁了,怎么那府里一点动静也没有?按理国公府的小姐说亲,她肯定会收到消息,难道迎春十六了,那家还没想着给她看个人家?再拖个两年不成了老姑娘了?这点想法,她又不能和张学士说,只能等凤姐儿来了,问问她究竟是个什么打算。
却说贾敬去世,黛玉回府的日子拖了数日,到五月初八才回家,又逢着贾敏祭日,小姑娘的心情郁闷了许久,李之戎选好日子带她往庄子上避暑,住到六月底才回李府,小姑娘的心情方好些了,只李凤清的心情却不好了——他又不能时时出宫,近两个月的时间不过匆匆和他哥耍了两回,在宫里苦等苦盼,等得脖子都长了一截,听闻他六月三十送黛玉上了香后回来,不等他坐定,接人的车架就到了李府门口。李之戎只得与黛玉在家门外分别,一人回府,一人入宫,黛玉还与义正感慨说:“圣上与父亲手足情深,实在感人。”
义正的脸僵了很久都没摆出个合适的表情来。
若把李凤清只看做是个急色之徒,却也冤枉了他,他这样急急忙忙地召回李之戎当然是有原因的。第一件,忠顺王终于想起来给两个哥哥写信了!第二件,桓奴人终于有行动了!第三件,李麒贤终于有小辫子了!这三件事,又是拧在一起发生的。忠顺王如今在西北大营赵元帅麾下任将领熟悉战事,又肩负监视桓奴、羌戎动向的任务,果然今年三月北方草原返青之后,桓奴就有所动静。正如当初他们所计划的那般,桓奴通过买通的羌戎人,往南渗透,其中有一队商人因为与一支中原商人的队伍接触频繁引起了忠顺王的注意,通过穆子延手中部分势力追查,最后确定了这队商人中,与羌戎商人有勾结的部分,来自西北穆家不受穆子延控制的那部分人里。桓奴嫁祸羌戎,齐王嫁祸穆子延,两次嫁祸,倒是做得挺巧妙。
李之戎接下书信,看了几遍,李凤清在一旁兴奋地念叨着接下来要如何如何布局等等,忽然听得李之戎问:“主上,子延,和齐王是什么关系?为何西北穆家会有齐王的势力,又为何,子延身为穆家家主,会容忍齐王插手自家的事务,却在同时又加以监视?我记得,子延……是您带给我的。他是谁?他知道什么?”
李凤清打了个哆嗦,赶紧在招来李之戎的怀疑前先道:“他两家原是有仇的,偏偏他父亲没注意,叫齐王暗算了家产并独子,齐王养着他到十来岁上,本打着主意让他作为棋子与其亲父拼个两败俱伤,却让他察觉了身份,故而穆子延反出齐王门下,改投了我,只求复仇后换得心安。”
“只求复仇后换得心安?那,他不准备认回父母了吗?”
“他没和你说过么?他说不敢认,认了反而怕父亲知道他做的事情,会伤心。”
“这有什么不敢的。”李之戎对穆子延的担心害怕不以为然,“我不该因为一时被他说动了就答应认下他做义子,将来他的亲生父亲知道他先管我这个师叔叫了好些时候的父亲,该不好受了。”
“他自己动的主意,他自己担着,你和他瞎担心什么?”
“他叫我一声义父,我怎能不替他想想?”
“我叫你一声‘卿卿’,你怎么不为我殚精竭虑,反而为了我的臣子煞费苦心?”
李之戎闻言,怄得不行,气道:“陛下,说话要摸着良心说!陛下的吩咐哪件事,我懈怠过了?我长到如今,是快四十的人了,哪一年不曾为陛下考虑周全、尽心竭力的?”
李凤清安心调戏他两句,临头却话风一转,笑道:“我的乖乖,我不过是欲求不满罢了,你数着手指算算,近些时候,你是为你那一双儿女打算得多呢,还是为我打算的多?再往前推十五年,又是怎么个情形?”
“往前推十五年,正是主上最要命的时刻,自然是万事以主上为重,而今主上意气风发,天下在握,有我没我,有何区别?今时往日,怎可相提并论?”
“怎么就不能相提并论,你摸。摸,我是不是到了最要命的时刻?嗯?”李凤清拉着他的手直接往自己囗囗一覆,那鼓起的灼热的囗囗让李之戎忍不住想推开他,“我都忍了一个月了,再忍,要成为大华史上第一个忍出病的皇帝了!”
“主上!说正事呢,您放开我。”
“不放,正事都说完了,凭你什么事,都该管管朕的终身大事才对。”
“后宫佳丽三千,谁管不得陛下的终身大事?你我皆是男子,这事并非正途——主上,听我一劝,该罢手时,则罢手,莫到无路可退的时候,逼着我拿命去填出一条路来!”
李之戎试图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李凤清那里听得进去,桓奴入彀,齐王上钩,他正是最兴奋的点上,哪儿还有思忖的余地,愣是不顾李之戎的反对,强摁他在书桌上,道:“幸而你是男子,否则咱们的孩子都该满地滚作一堆了,还不得吵得你我见天的头疼?”到底咬着他的脖子弄了一回。
作者有话要说:
明清的进士地位其实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