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漩涡3
伙计还是一动不动低着头说，“安王不是一般人，奴不敢得罪。”
“那你就敢得罪昭明公主了？”他阴恻恻的说道。
他转着手里的茶杯，伙计闻言，立马跪下，“奴不敢啊！”
“那你就拿了这玉佩，把我安排在安王隔壁的房间就好了，之后你就安安静静的赎了你自己，过你的日子，不然，得罪昭明公主的下场你自己掂量。”
他说完后，将手里的茶杯放回桌上，又补充道，“是一辈子做低头的奴婢还是做个抬起头的人，选择权在你自己手里，愿意改变命运的奴婢多了去了，你好好想想，想好了出了这门，我们之间什么也没说过。”
伙计身子颤巍巍的，似是在做很大的选择，最终，他还是站起身抖着手拿起了玉佩。
“安王殿下在二楼的天字号房，奴带您去地字号房，在安王隔壁，房间里是有些巧妙的，您看了就知道了。”
他跟着奴婢进了地字号房，奴婢抬头看向与天字号相隔的墙上的一副山水画，他心领神会，奴婢不再说些什么，低着头退出了房间。
过一会儿刚刚房间的茶水又重新上了一份。
他等门彻底关上，人都走了才慢慢的掀开那副画，墙面上有个小巧的机关，打开来就能看到隔壁天字号的景象。
但这个口的位置隐蔽的十分巧妙，在天字号房里完全发觉不到这个机关。
他来的时候就想着说不定有机关什么的，毕竟这种场地，仕途权贵，互相争斗，没有些不为人知的地方是不可能的。
他透过机关看到安王和上将军，安王被屏风挡着，他只能看见安王的一点侧面。
上将军的容貌倒是看得一清二楚，横眉冷目的一看就是久经沙场的将军。
他听说过这个上将军，当年与公主是一同共事的，他很佩服公主的军事谋略，但对于皇权争斗，他却是处于中立状态。
他的战功不比公主要少，且又是两朝将军，位高权重，倘若他明确站队在谁的阵营，那对于另外两方来说都是个大患。
他的脾性善隐忍蛰伏，公主曾与他共事，那公主应该也试过要将他拉入队伍，可目前看来他还是在观望，看来他不到输赢分明的时候是不会贸然站队的。
“上将军，你最近过的可还好啊？”安王拿起茶壶往自己杯中倒了杯茶水，用平淡的声调问道。
“托殿下的福，过的还好，人老了，身子总是会有些不如意的时候，不比殿下年轻气盛的好啊。”他卑谦的拿起夹子，夹了块茶点到安王的碟子里。
“上将军历经两朝，论辈分，我是小辈，将军历经两朝，不知对朝廷更迭有什么看法，还请对我多点指教啊。”
上将军应该是未料到安王如此直接，愣了一下，随后立刻做出了诚惶诚恐的样子，“臣不敢啊！殿下此言言重了！”
“王信，我约你来这里，不是来跟你客套浪费时间的。”
王信收起了诚惶诚恐的样子，沉默不语。
“我不用你站队，你放心，你从前和我姐姐共事，你觉得她怎么样？”
“公主做事滴水不漏，无可挑剔。”他思索了一下，握着茶杯看着杯中的茶水，一圈圈荡开，他的眼睛在水里破碎扭曲。
“其实殿下这是何苦，昭明公主是您同父同母的姐姐，您与她血脉相连，晖王如今虎视眈眈，殿下若是与公主联手，比您如今单打独斗要好得多，臣知道帝王家的血缘情薄，手足相残在所难免，可公主毕竟是公主，哪怕陛下说了允公主继位，公主最后也未必就能继位，陛下如今的所作所为更像是在捧杀公主，公主如今的处境已经是险之又险，殿下若真是与公主不和，旁观即可，又何须自己下场染上亲姐姐的血。”
王信一番话说完，安王没有回应，沉默了一段时间。
他在机关的小小窗口看不清安王的面容，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听到安王说了。
“将军觉得她会输吗？”
这句反问，反倒是王信沉默了，是啊，公主未必就是输家。
公主在沙场上最善置之死地而后生，敌人永远料不到她下一步会做什么，当敌人沉浸在即将战胜她的喜悦时。
她往往会出其不意的将敌人一次性扫清，就像引诱猎物的网一样。
他在府邸里听到的公主有时宛如九天上的战神，有时又像是拖人入地狱的恶鬼。
可他眼里的公主有时明艳灼人，有时又让他觉得高不可攀。
对于公主，他更倾向于自己眼中看见的。
“漓州的码头港口，贸易往来，船只的管理和批放都是她在背后操纵，国家三分之一的税收都是来自这些港口贸易，她在这里面拿的油水可不少，而且港口运输能成很多事，虽然明面不是归她管辖，可这底下的官员个个趋炎附势，这点，我不如她，父皇捧杀她，她却利用这些资源，价值，物尽其用，将军刚刚说她的处境是险之又险，怕不是太小看她了，管理漓州税收的人，我记得，是将军的侄子。”
他把玩着空了的茶杯，摩挲着上面的牡丹花纹，漫不经心的说道。
“将军不如让侄子做一下账，交给父皇，陛下最憎恶贪污腐化的人，她如今站的也算高了，她滴水不漏，毫无错处，父皇一时也找不到理由压一压她，将军的侄子正好是体察圣心，解了父皇的烦忧，父皇定会对其嘉奖，上将军，何乐不为呢？”
王信眉头紧皱，拿着杯子的手骨节发白，最后一言不发的离开了茶室，连基本的君臣之利也不做了。
茶室顿时只剩下安王一人，唱戏的乐伎进来了三个，他怡然自得的听戏品茶，丝毫不担心王信会将此事暴露出去。
他关起机关，放下画卷，他看着面前的茶汤，早已凉透，清色的茶汤映出他白皙的脸，他泼了剩下的茶水。
直接开门走出茶室，站在门口他回头看了眼紧闭的天字号房门，随即走向相反方向的楼梯离开。
刚走下楼拿起装着桂花糕和红米粥的食盒，就听到晖王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卫公子也在啊，难道卫公子也喜欢这红玉楼的戏子乐伎？”
“殿下说笑了，我来这儿是为了买公主喜欢的桂花糕和红米粥，现在买完了，准备回去了。”
他把手里的食盒拿给小厮，刚准备走，就被晖王拦住。
“卫公子买份桂花糕，还用得着上楼吗？”
晖王笑着看着他，上次宫门一见，他不敢多张望，这下他把晖王的脸给看的清清楚楚了。
长相英俊，气质如玉，他要是不说话，看起来就是斯文俊朗的君子，可惜了，长了张会说话的嘴。
“桂花糕和红米粥需要时间做，我就上楼去坐坐品品茶，怎么？殿下连这也要管？”他不卑不亢的看着晖王说道。
晖王看他这个样子愣了一下，原先在宫里见面，看着畏畏缩缩的，以为是个不扛事，只是长得好看的花瓶而已，没想到是个能扛事的，他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