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死局

公主还同往常一样的作息，仿佛那天去打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在他眼里看来，公主最大的变化就是开始对他事无巨细的好，从那天回来开始，他生活里的大小事都有公主的安排和吩咐。

那些和他熟络的婢子都为他高兴，觉得公主终于开始对他上心了。

只有他自己对公主的这些好，反应平淡，他摩挲着那把匕首，看着那些摆在桌上寸锦寸金的云锦。

珍稀的古玩玉石公主送了不少，就连那些笔墨纸砚也都是些难得一见的珍品。

那些婢子端着这些东西送到他面前，都难掩喜色的恭喜他，他也只得做个表面功夫应付。

待人走后，他独自一人面对满屋的珍奇稀宝，内心毫无波澜。

他把匕首放回桌上，独自一人去正殿向公主谢恩，他站在殿门外看着里面那位高坐在正位的公主。

公主埋头忙碌于军营里递上的卷宗，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他站在门口望着公主低头忙碌的身影。

迟迟没有迈动脚步跨过那个门槛，公主身边的那盆冰块缓慢的散发着寒气，冰块这样珍稀难得的东西，一般来说只有陛下才能拿来纳凉。

但以公主的身份，拿冰块这种东西来纳凉也不足为奇。

冰块飘渺的寒气着缠绕上公主持笔的指尖，他盯着那上下起伏的寒气一点一点的缠绕上公主的指尖，然后又覆盖住公主的手。

“卫公子站在这里做什么？”

陈恩的声音把他从那飘渺的寒气里拉回神来，“我是来给公主谢恩的。”

“那一起进去吧。”

陈恩打量了他两眼没看出来他有什么异常，他回视了一眼陈恩，陈恩才收回目光。

他们二人一前一后的踏进殿内，陈恩径直的走向公主身后，正欲开口与公主汇报些什么。

公主却抬起眼帘眼角含笑的看着他，“又要谢恩了吗？”

他正欲开口说话，却被公主打断，“过来坐着吧。”

陈恩听见公主让他过去坐着，皱了皱眉头，似是要汇报的东西不易让他听见。

陈恩弯腰刚想要开口劝谏公主，公主却抬手制止了他的话，陈恩只得闭上嘴站直了身子。

陈恩也没有因此对他投以不满的眼神，待他坐定在公主身侧后，公主才示意陈恩汇报事情。

“公主，王信和晖王通了气，我们要是把王封的事情捅出去，王信就会拿着晖王给的三皇子逝世的证据跟我们同归于尽。”

“除了三皇子还有五皇子和六皇子的证据，如果我们动手，王信会先拿着这些证据和我们同归于尽，我们连拿出晖王的证据反咬的能力都没有。”

他听完陈恩的话，心里一个咯噔，王封的事情一出，王信就会立刻拿着赵衍复给的证据去和公主同归于尽。

届时，就算公主拿出赵衍复的血案，也无济于事，这种情况下的证据赵衍复要耍赖推翻的机会很大。

到时公主且陷于手足相残的漩涡里，公主再拿出指证赵衍复残杀皇子，只会让人觉得公主是要拖一个替死鬼一起死。

那赵衍复的这份证据的可信度在世人眼里就更像是公主病急乱投医的假证。

王信和赵衍复串通一气，不知道赵季玄是否知情，不过看情况，赵季玄是大概率知情的。

他想起那天在树林里见到的赵季玄，他猜不透赵季玄看他的眼神里到底是什么深意。

他原先以为公主手里握住了王封切实卖国的证据，马上就可以扳回一城了，万万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王信也是被逼到了绝境，竟然会去赵衍复合作，这下王信知道了公主当年毒杀赵元清的事情，无论接下来的走向如何。

王信的命都是不保的了，王信一个历经两朝的将军，朝中威信甚高，且当年又与公主在军营里共事。

公主的证据出自他手里是最好不过的了，世人都会相信王信的话而斥骂公主丧尽天良。

公主原本是想搞垮王氏，好保全赵季玄不再踏入这个漩涡，这下公主自身难保，王氏倒了公主也会跟着一起死。

赵衍复正好借这个机会清除掉最后能威胁他的证据，没了公主的保全，再加上赵衍复的推波助澜，赵季玄会深受王氏一族的连累。

赵衍复这一棋是要借着王信的手杀了公主和赵季玄，最后的赢家只有他赵衍复。

公主如今寸步难行，连退路都没有。

陈恩神色凝重的汇报完这些事情，公主执笔的手也停在半空中，许久公主都未发一言。

如果最开始就对赵季玄下手，那就不会出现今天的局面，赵衍复似是料定公主会对这个同胞弟弟心软。

一步一步的等着公主跳进这个漩涡，如今想要脱身是不可能的事情了，进或退都不是一条活路。

倘若先把赵衍复的证据交给陛下，王信与赵衍复串通一气，难保不会让赵元清的逝世大白于天下。

起码这样公主就无力再以王封的事情来覆灭整个王氏，不论怎样，公主想要脱身保全自己，都是死路。

赵衍复也是冒着风险来走这步棋，但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公主放下手里的笔，目无波澜，他不知道公主接下来会怎么走，以他的角度看，横竖都是死路，无路可走。

可公主那么聪明，和赵衍复斗了三年，什么样的困境险境没有遇到过，都安然无恙的走出来了。

说不定公主还有路可走，只是他看不见而已。

等到晚上他才回到偏殿，屋子里还是同他早上离开时那样，满屋的珍奇稀宝，他环视一圈，只觉得这些都是公主给他打猎的奖赏。

这些死物，冰冷刺骨，满屋子的死物，把这间屋子浸得仿若冰窟，没有丝毫温度。

这间屋子里唯一的活物就是他，也仅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