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日本母亲的育子方式

第三卷

妙不可言又莫明其妙的

——爱情、亲情、风情

第一章日本母亲的育子方式

坦率地说，我们很少有这种文化式的母爱。

一个日本小孩在一家小卖店里偷了个小玩具，回到家里玩时被母亲发现。母亲问他从哪里弄到的这个玩具，孩子答不出，只好坦白。母亲没有打骂孩子，甚至连批评的话都没说一句，她只是要孩子带她到那个小卖店去。到了小卖店，母亲要孩子把玩具拿出来，老老实实地放到原来的地方。小卖店里的老板见状也有点过意不去，便笑着说：“小孩子么，还不懂事，拿去玩吧！”母亲立即对老板示意不要吱声。然后用严肃的口气问孩子：“你为什么要偷这个玩具？”孩子支支吾吾地说他喜欢这个玩具。母亲说你既然喜欢，就应该拿钱买。说着掏出钱来给孩子，让他自己重新从老板的手里把这个刚刚放上去的玩具买回来。等孩子把这个玩具买到手里，母亲对他说：“现在，你玩吧，这个玩具是你的了。”说着她向老板鞠了个躬，说：“对不起了，我对孩子的教育不够，请多原谅！……”然后领着孩子走出去。

我和翻译目睹这个场面，心里有一种感动和震动，坦率地说我们很少有这种文化式的母爱。那个母亲个子很矮，但我却感到她是那样的高大。我敢肯定，这个孩子从今以后决不会再偷东西了。

走在日本的街道上，最常见的是孩子跌倒后，妈妈只是在一旁看着，让孩子自己爬起来。如果孩子爬得太艰难，她们也不动手帮助，而只是说着鼓励的话。当孩子终于自己爬起来后，妈妈便高兴地拍着手表扬孩子的勇敢。

在日本的图书馆里，你往往会惊讶地看到许多母亲带着两三岁的孩子来看书。这么点的小孩子绝对地不识字。他们百无聊赖地坐在那里，只能是影响母亲看书。我对这种自找麻烦的做法很不理解，便和翻译走上前去，同一个带着两岁孩子的母亲谈起来。她说她每天下班都要带孩子来图书馆里坐坐，目的是让孩子感受一下图书馆里的气氛；她又笑着说，图书馆里的气氛会让孩子安静和文雅起来的。我问了一下那个母亲是做什么工作的，她说她是一家工厂里的工人。看到那么多的母亲带着孩子到图书馆，我不禁惭愧地想到，我带着我的女儿到过公园，到过商店，到过饭店，到过所有热闹的娱乐场所，但就是没到过图书馆——我还是个作家！

在东京去日本作家家里做客，路经一所学校。见到一个老人立正蛄在学校门前，对来上学的孩子不断地鞠躬行礼。由于不断地有孩子们走进学校，所以，这个老人就没完没了地弯下腰再直起身，直起身再弯下腰，就像我们“文革”时站在校门口请罪的坏分子似的。后来翻译上前询问，原来这个给学生行礼的是学校校长。每天早晨，他都是这样恭恭敬敬地站在校门口给学生鞠躬行礼。我想，一个学生见到职位很高的校长给他们鞠躬行礼，那他们对所有的人都会有礼貌的，而且对所有的人行礼都会觉得是很自然的事了。但这个老校长并不是光行礼，他是一面行礼一面观察前来上学的孩子，只要他们穿戴不整齐或是有奇装异服，就毫不客气地批评，态度严厉得都有点吓人。据说有的孩子要是头发留得长了点，学校当场就用剪刀给剪了去，甚至对有不良作风的学生进行严厉的体罚。

这时，我们见到一个高个子年轻人走进学校，他不但头发长得要命，而且衣服也穿得很怪，完全像西方的嬉皮士。校长却视而不见。我们问这是为什么，校长说那个年轻人已经十八岁了，十八岁就是完整的人，应该有人的自由。而十八岁之内还是个不完整的人，所以要加强教育。说完，他又对着前来的学生们鞠躬行礼，嘴里还嘟噜着一串串表示礼节的话语。

我们走了很远，回头看去，还见那个老校长一丝不苟地在校门口弯着腰。

1999年10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