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7)
7:
胡青草浑浑噩噩地回到家楼下,见张择北已经等在那里。张择北说他是受李鼎鬲之托,来将胡青草家的“饭菜”倒掉。胡青草想到是李鼎鬲依旧担心自己想不开,所以才让张择北来的,本想拒绝,但张择北已经来了,也不好说什么,和张择北一起上楼。张择北进屋后,看到满座的饭菜,拿了一块肉放到嘴里,问:“好好的一桌子菜,为啥他非要让我看着你倒掉啊?怪可惜的!”
胡青草冷冷地说:“他没和你说嘛?我菜里放了‘百草枯’”
张择北愣了半晌,之后便跑去卫生间,按住舌头,想要将刚吃进胃里的肉吐出来,费了好大力气,才终于吐出一团带有渣滓的胃液,胡青草来到卫生间,递给张择北一瓶水,说:“喝了,接着吐。”
张择北借过水,喝了一大口,继续按住舌头,呕了几下,又吐出一团胃液,如此反复了几次之后,张择北仍旧不放心,从卫生间出来,责备着说:“菜里有毒,你咋不早说!”
胡青草说:“你也没问啊!”
张择北骂着:“姓李的也不说清楚,让老子帮他,还害老子遭罪。”
胡青草说:“谁让你问也不问,进屋就吃的,——你就吃了一口,没啥大事,死不了的!”
张择北看了看桌上的饭菜,说:“给我找个袋儿,我把这些装起来扔了。李鼎鬲让我一定要把东西扔了,我罪都糟了,事儿要是还没办成,那我这罪不就白糟了嘛?”
胡青草说:“不能扔。剁碎了扔马桶里冲下去了,菜里面有农药,万一被流浪的猫狗吃到,那就不好了。”
张择北诧异地问:“你还有这好心?”
胡青草说:“你要是不放心,就留下来检查。”
张择北觉得胃里突然一阵绞痛,说:“不行了,我可能也中毒了,我得赶紧去洗胃。”
张择北从胡青草家出来,飞跑下楼,打了辆车,直奔医院,到了医院将情况说清楚,并让医生赶紧给他洗胃,医生看了看张择北的舌苔和翻了翻眼皮,见张择北的样子不像是中毒,以为张择北是在胡说,张择北却十分坚持,医生只好给张择北洗胃。洗胃之后,医生说张择北没事,可以出院了,张择北却还要做详细地检查,并问医生他之前的肚子疼是什么回事?医生说是心理作用,或是饿的。此时的张择北也觉得自己不像是有事的样子,便从医院出来,回了家。
胡青草在张择北走后,便躺在了床上,此时已经到了晚上。胡青草几乎一天没吃东西,却并不觉得饿,为李鼎鬲提心吊胆地担心了一下午,心提到嗓子眼,不觉得累也不觉得饿,此时李鼎鬲虽仍未完全脱离生命危险,但大概率也是没事了,胡青草方才感到疲累,躺在床上便睡着了。一觉醒来,遛狗回来,看了会儿电视,再次陷入回忆中。能和李鼎鬲在一起,是胡青草的梦想,梦想破灭了,胡青草觉得干什么都没意思,没劲头。去看望李鼎鬲,在走廊里又遇见了白昕,简单地聊了几句,得知李鼎鬲病情又有好转。见白昕守在李鼎鬲身旁,胡青草觉得自己十分多余,便从医院出来了。
回到家,又打电话要了几瓶酒,想借助酒精麻醉自己,借助酒精挨过眼前的时光。胡青草先是在客厅里喝,随后又来到了露台,坐在躺椅上。本来是想靠酒精麻醉自己,也不知怎的,却越喝越是清醒。胡青草一边吹着晚风,一边喝着酒,一边迷醉地哭着、笑着、唱着、跳着,邀天上的残月对饮,和地上的常随共舞。胡青草想着,如果这世间真有阴曹地府的存在,如果有一天她死了,李鼎鬲还活着,那她一定不会去投胎,不会去奈何桥,不会去喝孟婆汤,她仍眷恋着和李鼎鬲的过往,不想忘却。她希冀着就化作一缕魂魄,然后就每天飘荡在李鼎鬲身旁,听他说话,闻他身上的味道,看着他笑,这就知足了。正在胡青草胡思乱想之际,忽然听到身后有动静,刚一回头,就见一个身影扑了过来,将她从露台边缘拽了过来,并扑倒在地。来的人用力过猛,胡青草跌落的时候,头重重地磕在了地上,各种作用交织下,昏了过去。
胡青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卧室的床上,张择北坐在她身前,正冲着她奸笑。胡青草问:“你怎么来了?”
张择北说:“我不能来嘛?”
胡青草揉了揉头,觉得一阵头疼,呲了呲牙,问:“我记得楼下的门我锁了,你怎么进来的?”
张择北笑着说:“我说我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你信吗?”
胡青草瞪视着张择北,说:“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张择北依旧笑着说:“我是天上的天使,掉落凡间,只为了救你。”
胡青草诧异地看着张择北,张择北似笑非笑地看着胡青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