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不再美妙

佟伟业深知裘民风与张书记老乡关系，过从甚密，经过此次试探，常居安在张书记心里几斤几两佟伟业总算有底。

佟伟业不动声色地回到唐州，不久，他就和孙正道谈起对于常居安重新起用问题。

佟伟业说出自己一些看法，他说，唐州陉坞区副区长尚有空缺，那个位置比较适合常居安，建议常居安去那里发挥潜能，但具体方向，想请孙正道定位。

孙正道明知常居安气数将尽，现如今常居安有路可退，他认为这种结局未尝不算圆满。

榆钱乡群众上访使蒋耕耘身背一个党内警告处分。不过，见常居安从半天云一个倒栽葱“咕咚”摔地，蒋耕耘还是找到些许安慰。

此时，逯敏雅虽然官司缠身，却始终没有浮出水面暴露她和蒋耕耘的暧昧关系，这让蒋耕耘不能不感激逯敏雅。

蒋耕耘力压青屏司法界，说常市长既然已经受到处分，在逯敏雅身上，就不要一味穷追猛打。

蒋耕耘的话像是体恤常家却又绵里藏针，青屏公检法一干领导平素与常居安交往过密，一听此话，无一不从。

另一方面，蒋耕耘放话给殷波澜，令其尽快花钱摆平范小桨之事。

蒋耕耘说：“农药废水毒性大成分复杂，是典型的难降解有机废水，将其排入地层，良心何在？你这种做法已经构成故意破坏环境罪，真要上纲上线追究下来，你是要坐深牢大狱的。”

殷波澜自始至终没有承认往地层排污水，范小桨被打以后，他害怕事情闹大，赶忙命令亲信废掉那口井，消灭所有现场证据。

殷波澜说：“蒋书记你可要明断，说我往地层排水，那纯粹是范小桨含沙射影，他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勒索。我承认当初曾经说出这种错误的想法，但是，那只是气话而已，并没有付诸行动，当时情况你是知道的，企业摊子铺得那么大，却无法正常开车，我急呀。”

蒋耕耘说：“不管做没做，单讲冒出这个念头就非常可怕。你们情况我都知道，我很同情你们，不过，企业想正常运转，你就应该加大环保设施投资嘛，只要你们硬件跟上去，我敢保证，不管魏副市长也好，唐州方面也罢，都会给你开通绿色通道。再有，范小桨的腿被你指使坏分子打瘸致残，这事千真万确吧？这件事情社会影响很坏，这个范小桨，我命令你必须尽快安顿妥当，处理不好，休怪我封你的厂子！”

蒋耕耘语厉词严。殷波澜的内迁企业刚在青屏扎根，投资成本尚未收回，一听这话，吓得连连点头，只得按蒋耕耘意思行事。

要说这个范小桨财迷心窍，从他当初勒索殷波澜到后来上告神箭化工公司，都是为了一己私利，因此，在殷波澜抬高价钱满足于他以后，他立马撤回诉讼，并从榆钱乡上访群众中脱离开来。

就这样，不久以后，神箭公司就从浪尖隐去了，而殷波澜、逯敏雅亦摆脱了官司纠缠。

上访之事令春雷集团落户青屏的计划中途夭折。蒋耕耘被惊吓过一次，已不是毫无忌惮，他私下里授意裘才：“

今后环保工作不能光靠罚款解决，对于那些低效益高污染的企业，可以适当选择几家关停整顿，但是，动静一定要大，要上青屏电视新闻，让青屏百姓特别是榆钱乡百姓听到雷鸣。”

蒋耕耘想到榆钱乡闹事群众不禁想招至跟前训诫。

“这也难怪，落后地区就是落后地区，穷山恶水泼妇刁民，食古不化！”蒋耕耘一边嘀咕一边拿青屏百姓和他老家百姓比较，脸上流露一丝轻蔑的微笑。

此后静和一段时间，蒋耕耘身体舒展精神爽朗不讲，做起工作也觉得得心应手。然而，好景不长，蒋耕耘就陷入一个巨大漩涡。

这一天晚上，蒋耕耘家里，淡绿色大理石地板上无息延展着的香茗连同静静躺着的紫砂陶片、浸泡透顶的“大红袍”构成一幅绝妙的泼墨山水画，有血有肉，有骨有筋。

几天下来，蒋耕耘明显苍老许多，满脸沧桑，精神恍惚，像一张陈旧的照片在风中飘曳。画上的风景在美丽变换，蒋耕耘的心却在痛苦迷茫。

杯子是蒋耕耘摔的，这是蒋耕耘入仕以来第一次摔自己茶杯，一直以来，这杯子与他仕途铁饭碗心手相牵。

蒋耕耘并不知道他提出的“先发展后治理”的口号以及“小化工大污染，大化工小污染”的理论几年前就被常居安作为政治标枪投掷到省政府大院，然后通过汪省长传给张铠铭书记。

榆钱乡百姓上访以后，张书记对蒋耕耘更为诟病。张书记这回到唐州突击视察，其实主要是想去青屏考查工业发展和城市建设。

张铠铭可能去青屏之事，佟伟业那次从省城回来以后就向蒋耕耘透漏口风，要他提早防范，蒋耕耘自然不敢掉以轻心。

怎奈近期进入生产旺季，青屏各企业都开足马力昼夜生产，排放的废水大量积蓄于小青河下游范家营段。

这天，一听说张书记已到唐州，蒋耕耘感觉火烧眉毛，请求唐州方面无论如何也要将张书记一干人等在那里拖一拖。

青屏这边，他则连忙安排魏奇菲临时关停青屏所有高污染企业，轻中度污染企业要即刻开动污水处理设施，减少高空排放，一边直接打电话给水利局局长，命其调度下辖河道管理处，火速打开青龙闸，将小青河连同暗渠里的工业污水全部排掉，然后从上游银杏埔开闸引水，将小青河换满清水。

张书记等人来到青屏以后，蒋耕耘先带他们参观青屏城市基础设施建设和市容绿化，并谈及未来几年他将青屏建成绿色化工城市的蓝图构想，然后带张书记等人去吻牌公司。

在吻牌公司，张书记见到白美玲，针对当前食品安全事故频发现象，张书记一再叮咛行业道德高于一切，要求白董事长严把产品质量关。

张书记转而对蒋耕耘说：“像吻牌这种发展前景广阔的大企业，我希望青屏未来几年多出现几个。”

蒋耕耘一听，当即就立下军令状，只有白美玲心牖最亮：不久的将来，吻牌生产主区必然撤离青屏。

接着，蒋耕耘带张书记等人参观经济开发区建设，张书记特地提出去榆钱乡，于是，蒋耕耘就带张书记参观榆钱乡境内小青河中游一段水域。

当看到小青河绿水盈盈，张书记满意地颔了颔首。陪同在张书记身旁的佟伟业看在眼里喜在心头，连说小青河水质几乎可达优三级饮用水标准。

蒋耕耘趁机诉苦道：“我们的开发区还只是唐州批文的地市级开发区，我们多次上报省里，希望晋级为省级开发区，可是，每次都无功而返。”

张书记沉思片刻，说道：“只要你们注意保护生态环境，生产上安全无事故，环评、安评双达标工作又能做到位，回去，我会重新考虑的。”

通过这次视察，在张铠铭眼里，青屏被蒋耕耘治理得井井有条，并不像报告里反映的那样污染成祸，亦不像榆钱百姓那么夸张，说小青河俨然一个染坊。也许榆钱乡麦田污染只是个例。

张书记将蒋耕耘嘉许一番，当天下午即返回省委。

张书记回到省委，没几天，新闻媒体突然曝光一组大虞县食用水面源性污染实景照片。

原来，蒋耕耘命人开闸以后，大量劣五类污水顺流而下，污染了前进河下游的大虞县水域，近而波及饮用水源地。

大虞县环境检测站数据显示，前进河大虞县内监测断面水体总氮超标30多倍，汞、镉、铅等重金属污染物也都超标，而城中百姓饮用水水体bod每升高达5毫克。一时间，整座大虞县城闹起水荒。

这宗严重的环境污染事件被拍成图片率先上传到互联网，很快，各大媒体争相报道。

大虞县食用水面源性污染事件惊动了中央，张书记得知事情真相以后，他感到被蒋耕耘戏耍羞辱了，他的脸上被蒋耕耘贴上一张镶金边的擦腚纸，从外面看，这张纸风光无限，但是，在里边他的话却被喻为放屁。

张书记认为佟伟业、蒋耕耘沆瀣一气欺蒙于他，就拨通佟伟业的办公室电话，着实将佟伟业狠批一通，并勒令佟伟业立刻写一份深刻检查报送省委。

张铠铭给佟伟业打电话时，佟伟业正在训斥蒋耕耘，佟伟业将跟蒋耕耘通电话的手机搁在旁边，并没有挂断，他是想让蒋耕耘也听一听张书记批评有多么严厉。

佟伟业态度诚恳地接受老领导批评，等到张书记挂断电话。佟伟业抓起手机又一阵雷霆：

“你都听见了吧，张书记就差没生吃我。我在唐州好不容易做出些成绩，一夜之间被你蒋耕耘抹杀殆尽，唉，你这个蒋耕耘，让我怎么说你呢，局面怎么收拾？你自己拿主意吧。”

“您听我说，佟书记，大虞县事故责任很大程度与响芭县有关，响芭县工业废水直接排入前进河，作为下游的大虞县，能不受危害吗？只不过，它们分属两个省，不易行政问责。而我们青屏和大虞属于同一个省，出了事，同门师兄弟容易受过代罚，这不是秃子头上虱子，明摆着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