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丧失了保障的仆人们(1)
第51章丧失了保障的仆人们(1)
第二十九章丧失了保障的仆人们(1)
黑奴们失去了一位善良的东家后,总是悲痛欲绝。这是情有可原的事,因为在上帝的国土上,再也没有比遭受这种厄运的的黑奴更毫无安全,更孤苦无依的了。
失去了父亲的孩子仍然拥有亲友,可以受到法律的保护。他仍是一个人,可以接受教育,有所成就,拥有法律承认的公民权利和社会地位。黑奴们却没有,法律只把他们当作商品,却没有赋予他们丝毫的权利。上帝赐给他们的各种欲望和需求,只有通过东家那颗温柔善良的心才能得到认可。因此,一旦失去了东家,他们就什么都丧失了。而那样人道、宽厚的东家又少之又少。这一点黑奴知道得尤其清楚,所以当一位善心的好东家去世后,他们的悲痛会又深切又持久。
当圣克莱尔咽下最后一口气时,整个屋子被恐惧和震惊笼罩了,屋子里到处充斥着绝望的哭泣声。
玛丽由于长期的纵情使性,神经非常脆弱,根本经不起这样的打击。圣克莱尔咽气的时候,她不停地昏厥,跟她有着玄妙婚姻关系的丈夫永远地离开她了,可他们之间竟然一句诀别的话都没有说。
奥费利娅小姐凭着自己特有的坚强和镇静,自始至终站在亲人身边。她全神贯注地眼观耳听,方方面面安排得周到妥贴,任何微小的细节都没有漏掉。当可怜的汤姆为他将死的主人作虔诚而感人的祷告时,她也全心全意地跟他一起祷告。
装殓入棺时,家人们在他胸前找到一只镶着弹簧开关的朴素精巧的小像盒,里面装着一位美丽高雅的妇人的头像,背面的水晶片下压着一缕黑发。他们把那小像盒放回到他已失去热度的胸口处,尘土归于尘土,这些令人忆起当年美好时光的凄凉的纪念品,一度曾使这颗冰冷的心跳得多么热烈啊!
汤姆的心充满了天国的思绪。当他为东家料理后事时,丝毫也没有意识到,他的突然离去也使他自由的美梦彻底破灭了。但他为他的好东家感到心静如水,因为当他向天父祷告时,他心头突然涌上一股平静而踏实的感觉,他发觉自己对上帝之爱的丰富内涵已能领略一二。汤姆有希望有信仰,因此内心感到平静。
葬礼结束了,满目的丧服,哭丧的脸孔,和满耳的祷告声也都随之消失了。冷酷、污浊的现实生活又回来了。人们心中又开始反复问着那个永恒的难题:“下一步该怎么办?”
穿着宽松的睡袍并把一群心情焦虑的仆人支使得团团转的玛丽坐在宽大的安乐椅上想着这个问题;开始打算回北方老家的奥费利娅小姐也想着这个问题;那些只剩下女主人的仆人们心中也想着这个问题。他们深知女主人性情的残酷暴虐,因此忧心不已。仆人们深知以往那优裕的生活不是由女主人赐予的,而是拜东家所赐。现在东家已逝,以后再也没有保护伞了。如今女主人的脾气由于悲痛而变得更加乖戾暴虐,一定会狠狠折磨他们的。
葬礼过后大约两个星期了,一天正在屋里忙着的奥费利娅小姐突然听到敲门声。她打开门,看见罗莎——就是我们曾经提过的那个年轻漂亮的混血姑娘——站在门外,她头发散乱地披下来,眼睛哭得肿肿的。
“噢,菲利小姐,”罗莎一下子跪在她面前,两手抓住她的裙子,“求求您,求您替我向玛丽小姐求求情吧!求求您啦!她关我到鞭笞站去挨鞭子,您看这个!”她递给奥费利娅小姐一张条子。
这条子是写给一家鞭笞站的,上面正是玛丽的笔迹,吩咐该站将持条人鞭打十五下。
“你做错什么事了?”奥费利娅小姐问。
“您是知道的,菲利小姐,我的脾气实在太坏了,这真是太不应该了。我试了玛丽小姐的衣服,她打了我一巴掌,我当时冲动地顶了她一句。她说她一定要好好地教训我一顿,让我一辈子都记住,再也不能像过去那样目中无人。接着她就写了这条子,让我自己送去,我倒宁愿她马上打死我。”
奥费利娅小姐握着那条子,心里思量着。
“小姐,”罗莎说道,“要是由玛丽小姐或者您责罚的话,我是不会在乎这十五鞭子的。可是叫我去挨那样一个粗鄙的男人的打,那太丢脸了,奥费利娅小姐,我宁愿立刻死掉!”
奥费利娅小姐以前就听说过南方这种把妇女和年轻姑娘送到鞭笞站遭受那些卑鄙邪恶到以打人为生的最下等男人的鞭打的习俗。可是直到今天,她亲眼目睹了纤弱的罗莎被吓得发抖的样子,她才真正体会到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是一个善良正直的女人,一个具有强烈自由意识的新英格兰女人,这时不由得满腔义愤,气血上涌,脸涨得通红。然而,她还是靠着自己的严谨和镇定,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她把字条紧紧地攥在手中,对罗莎说道:
“坐下吧,孩子,我这就去见你的女主人。”
“真可耻!真可怕!太令人震惊啦!”她穿过客厅时自言自语地说。
她看见玛丽坐在安乐椅上,玛咪在为她梳理头发,简坐在地板上给她捏脚。
“你今天好一点儿吗?”奥费利娅问。
玛丽只是长叹一声,闭起眼睛半天没说话。过了一会,她才说道,“噢,姐姐,我自己也不知道。我看我的身体越来越差,恐怕再也好不起来了!”她边说边用一块镶着黑边的手绢擦起眼睛来。
“我来是,”奥费利娅干咳了一声,人们在提起令自己为难的事时总是这样。她接着说,“我来是想跟你谈谈可怜的罗莎的事情。”
听到罗莎,玛丽的眼睛立时瞪得溜圆,蜡黄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她尖叫道:
“罗莎怎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