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按照平时的训练，张道干与其他队员迅速分散趴下，也就过了数秒，几道光柱骤然穿过夜色扫过他们之前站的地方，然后随风飘来一阵隐隐约约的对话声。
“咦，人呢？刚才我感觉有人的。”
“斜眼，你是不是眼花了？”
“我说有就有，因为老子天生是夜视眼。”
“走，兄弟们过去看看，没人的话，明天给队长的贺礼，斜眼一人出。”
“别别别。”看来那个斜眼慌了，可其他人根本不给他反悔的机会，起哄着散开向前搜索。
就在张道干等人强自镇静着将背上步枪解下，准备与敌人进行第一次交火时，马振藻退了回来。
“你们先撤，在屠园南钟洼集合。”
“马大哥，那你呢？”张道干急问。
“我跑得快，先把敌人引开，再与你们汇合。”
“马大哥……”
所有队员都想争这个任务，张道干知道马振藻的脾气，便想陪着他好有个接应。谁知马振藻黑着脸一把推开他，低声厉喝，“这是命令。”
服从命令是战士的天职，再不舍、再担忧，张道干还是和其他队员含泪向后蹑手蹑脚撤去。
大约走出一百来米，张道干轻喊声快跑，领着众人撒退狂奔。急促的呼吸声响成一片，每一个队员都在用尽力气全速奔跑。因为他们都知道只有自己跑得越快，留给马振藻撤的时间就越多。
这是一场与死神竟速的比赛。
二百米、三百米、四百米，队伍速度降了下来，张道干喘着气扭头向后看去，试图寻找马振藻的身影。也就在那瞬间，左侧骤然接连响起几声枪响，是驳壳枪。就在张道干的心一下子吊到嗓子眼时，刚才枪响的方向枪声大作。
马大哥被敌人发现了，脑中闪过这个念头的同时，张道干转身就向交火处冲去，没想才跑出几步，就被人用力抱住。
一看，是裴大江，张道干用力一挣，对方抱的更紧，“裴大个放手，我得去接应马大哥。”
“不行，马大哥的命令是让我们撤。”
就在两人纠缠时，沈宏飞、李习志还有陈修宽赶过来，纷纷劝阻，“道干，马大哥就是怕我们人多被敌人缠住，你去只会给马大哥舔乱。”
“不行，不能让马大哥一人……”
张道干还想挣扎，沈宏飞一使眼色，四个人合力拽着他继续向前跑。
约摸大半个时辰，众人踉踉跄跄着撞入钟洼的芦苇荡，再也支撑不住，个个一屁股坐下哼哧哼哧得拼命喘息。
气息稍定，张道干第一个爬起来，焦虑地盯着来时的方向。沈宏飞和陈修宽挣扎着移过来，小声安尉。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所有队员开始焦虑不安，若不是沈宏飞几个拼命拦着，张道干早就去找马振藻。
时间在煎熬中一分一秒过去，在钟洼已等了一个多时辰，正常情况下，马振藻应该到了，除非……不好的感觉在队员们心中腾起，可没有人愿意说出来，更没有人提议解散各自回家。
“道干？谁看到道干了？”小解回来的陈修宽发现不在，忙紧张地询问。
一番寻找，人消失了。陈修宽冷静地分析，张道干肯定是私自去找马振藻，建议队员们一分为二，他与沈宏飞还有裴大江去追，剩下的人继续等待。
远处，芦苇晃动中，一个人影窜了出来，正是张道干，等得心焦的他趁陈修宽去小解的机会偷偷溜出队伍。
“马大哥肯定没事。”喃喃自语着紧了紧枪支，张道干辩别下方向，沿着一条最近的小道疾行。
没走多远，听到前面隐约有脚步声，狂喜，欲喊，想起马振藻强调过要时刻保持警惕，张道干闪身躲在路边，枪口对准来路。
没过一会儿，一个光着膀子手持驳壳枪的青年小跑着出现在月光下，不是马振藻还是谁。
张道干惊喜地轻呼了声马大哥，冲了过去。
“道干？你怎么在这？”马振藻惊讶地放下枪。
“我……”张道干不敢说是私自行动，发现马振藻不仅没了衣服，裤子上还有几个洞，沾有血迹，顿时紧张起来，“马大哥，你受伤了。”说着，就要蹲下帮他包扎。
马振藻拉住他，“没事，是跑的时候被树枝划得。”
张道干不放心，坚持检查，发现的确不是枪伤这才长松口气。
得知其他人都在钟洼，马振藻紧绷的神经松驰下来，忍不住开起玩笑，“道干，我可是好人，鬼子的子弹是打不到我的，子弹会躲着我。”
“子弹又没长眼睛，还分得清谁是好人坏人？”张道干忍不住反驳，在马振藻哈哈笑中又哼道，“马大哥也会吹牛。”
闻言，马振藻翻了翻眼，“道干，我看你的名字还真没起错。”在张道干不解中，笑道，“净会抬杠。”
“对，马大哥说的不错，他就是杠头。”
随着气鼓鼓的声音，陈修宽三个气喘吁吁跑了过来，瞪了瞪嘿嘿傻笑的张道干，就围着马振藻问这问那，枪声是怎么回事，衣服怎么没了……
马振藻边走边一一回答着，照他说法，是不小心被敌人发现了，对方开的枪，甩脱追击后便向钟洼赶来，谁知又与一股敌人遭遇，这才耽误了时间，至于衣服吗是被树枝挂掉的。
说完自己的情况，马振藻问起张道干和陈修宽三个怎么没在钟洼等。了解事情经过后，在感动之余，对张道干这种擅自行动行为进行了严厉批评。
张道干态度诚恳地承认错误，完了，嘀咕了一句，“只要马大哥没事就行。”
“你……”马振藻想发火，可又不忍，只得无奈摇头叹道，“你还真是个杠头。”
“那道干不就成杠头哥了？”
众人无不被裴大江冷不丁冒出的这句话引得哄堂大笑。
与其他队员汇合后，马振藻简单总结几句话，最后道，“各位同志，明天就是决战，咱们的任务是拖住仓集据点的日伪军，有没有信心完成任务？”
“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