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打。”随着怒吼，马振藻手中驳壳枪打响。紧靠他的张道干本能地一勾食指，强烈的后座力中，枪口火焰一闪，“呯！”其他队员也纷纷击发，一时间枪声大作，弹雨尖啸着掠向还在整队的日伪军。
张道干牙关紧咬，两眼怒睁，死死盯着自己瞄准的目标，这可是他的第一次实弹射击，所以当那个日军小队长安然无恙地趴下时，沮丧地撇了撇嘴。
其实，不仅是张道干，十几个队员的射击无一命中。一个当然是枪法不行，其次，距离太远了，虽在标尺射程内，但六百米想命中，就是神枪手来射击也要靠运气蒙。
就在张道干拉动枪栓上弹时，马振藻的声音响起，“同志们，记住，不许多开一枪。”
闻声，几个已经连开三枪的队员忙松开板机，包括张道干在内的队员放缓动作，仔细瞄准后才呯的一枪。当然，还是落空。
此时，趴了一地的日伪军已狼狈窜回据点，爬上岗楼，乒乒乓乓向外射个不亦乐乎。打了好一阵，小队长这才意识到这距离也太远了，下令停止射击。
热闹的战场顿时安静下来，双方对峙着。
又过了好一会有儿，见袭击者迟迟不进攻，小队长才在伪军连长提示下醒悟，对手在拖延时间。
“杀给给。”
小队长发出进攻的命令，几十名伪军在十几名日军押阵下涌出炮楼，向袭击者冲去。
“撤。”
马振藻没有恋战，及时下达命令，拉起还在仔细瞄准的张道干向后跑去，其他队员也是撒腿就跑。
这下子，本战战兢兢突击的伪军如打了鸡血似的狂突，反而将押阵的日军拉下一截。
陈修宽、沈宏飞等十几名队员，一等马振藻他们冲过，就纷纷开火，而且是三枪急速射，打中是不可能的，但这阵势颇为惊人。
有埋伏，本想立功的伪军吓得转头就跑，直到后继的日军赶上才转身就地趴下，然后是一阵乱射，发现根本没人进攻才停下。
在日军枪口威胁下，一个班的伪军发动试探性攻击，结果冲过去一看，哪有人影。
日伪军骂骂咧咧着重新整队，然后向湖区开进。其实每个据点都是配有卡车的，能高速机动，问题是公路被挖得乱七八糟，只能跑步前进。
接下来，这股日伪军开始了噩梦旅程。
前进不到几里，路边枪声大作，日伪军本能地趴下隐蔽，却发现射来的子弹根本没有杀伤力，一追击，袭击者就跑。
想打，打不着，想追，又追不上。如此几次之后，几欲发疯的小队长下达不顾一切前进的命令。
“同志们，走，等会狠狠打。”
听到命令，张道干不甘地放下枪，这都打了八发子弹，连小鬼子的毛都没擦掉一根，倒是沈宏飞和另一个队员各自击伤了一名伪军。
队伍撤到远处，目送这股敌人急速通过，又迅速占领路边有利地形。张道干将剩下的六发子弹全排在面前，仔细选出一枚塞进枪膛，收好剩余的子弹，然后拉动枪栓，哗啦一声，子弹上弹，将枪口对准路面。
阵地后面，马振藻点燃一种名为钻天雷的爆竹，只见轰的一声，爆竹窜到半空，电光闪动间，如雷炸响，震得所有人耳朵嗡嗡作响。
那股日伪军也吓了一跳，忙停下观察怎么回事。就在此时，仓集方向传来密集的枪声、爆炸声。小队长是老兵，一下子脸色就白了，他分辩出有机枪扫射声和榴弹爆炸声。
“松下队长，新四军主力在攻打仓集。”神色紧张的伪军连长尽职地提醒。
“八嘎，回去。”
小队长连想没想就做出决定。不救援魏三部，最多挨骂，可要是据点丢了，那可是失职，轻则退伍，重则要上军事法庭，孰轻孰重，是个人都清楚。
“仔细瞄准，最多两发，立即撤退。”
马振藻沿着阵地重复着命令，生怕队员们恋战被小鬼子缠住。
“是是是。”
连串的应声中，马振藻停在张道干边上，最不放心地就是他。
“三点一线，估计提前量，屏息，轻勾。”马振藻指点着射击要领，等张道干气息渐渐平稳，才看向公路。
沉重的脚步声中，那股日伪军以更快的速度跑了回来，马振藻估计着，等敌人队伍都处在队员正面时，勾动了板机。
“呯呯呯呯……”
响成一片的枪声中，几个日伪军惨叫着倒地。
“我射中了。”
欢呼声中，第二轮枪响，这次日伪军有所准备，无一中弹，就在队员们纷纷起身撤离时，一直没有射击的张道干终于勾动板击。
“呯。”子弹呼啸而出，极速掠过一百多米距离，可惜，最后一击，并没有如张道干瞄准的那样命中小队长的胸部，而是钻入了胯间，然后战场上响起非人的嚎叫。
“好，走。”
在马振藻叫好声中，张道干撤离。没走几步，子弹和榴弹就将阵地笼罩。
“道干，刚才你打中小鬼子哪儿了？叫的那个惨样。”
与张道干关系密切的队员，如沈宏飞、陈修宽、张正尧、王国财等纷纷过来打听。
张道干就是耷拉着脑袋不吭声，最后还是由马振藻代为回答，其实也就是指指跨间，队伍顿时笑成一团。
裴大江挤到张道干身边，“杠头哥，我裴大个就服你。”
杠头哥？没参与昨晚行动的队员来了兴趣，追问怎么回事。这下子，张道干成了武工队的名人。
再说仓集据点，突然其来的猛烈枪炮声，吓得留守的日伪军不顾三七二十一，端枪就疯狂射击，步枪子弹、机枪子弹如雨点般钻出射击洞，席卷向远处。好像是要压制似的，对方的枪炮声更加猛烈。
“新四军主力，是新四军主力。”不少伪军绝望地悲嚎，要不是有日军在边上，估计会直接悬挂白旗了。
打着打着，有日伪军感觉不对劲，枪炮声这么密集，可为什么没有一粒子弹、一颗炮弹命中炮楼，就连近失弹都没有？
一个日军军曹下令停止射击，带着几个胆大点的日伪军小心翼翼钻出炮楼，向声响传来处慢慢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