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彭雯打定主意，要把肖艳平驯化成一只可供于德华金屋藏娇的金丝雀鸟，同时，这只金丝雀鸟又必须成为维系她与于德华感情联系的纽带。从一个女人正常的情感来说，她这样讨好于德华无异于饮鸠止渴，但青春已去，对于德华抛弃她的恐惧已经使她失去了正常的理智。她知道她设定的这个任务有很大的难度。因为林娟的家教极严，驯化肖艳平绝不会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但她自信对当今的年轻女孩有极为深刻的了解，年轻的女孩没有一个能逃脱金钱的诱惑，她相信自己的手段和能力。而驯化的第一步，就是要同这只还有野性的金丝雀建立深厚的感情。

每天中饭时分，其它的服务人员都是到餐厅去打一份套餐，而彭雯却准时地来到肖艳平的办公室说：“艳平，走，跟彭阿姨到餐厅去吃饭。”肖艳平总想推辞，彭雯却不由分说地拉着她的胳膊说：“你妈妈都把你送给我当女儿了，你还跟我这么客气！”肖艳平没有办法，只好跟着彭雯来到一楼的一间专供彭雯吃饭的小包厢里，彭雯每餐都要点六个菜肴，份量不多，但都相当精美。肖艳平只当彭雯是总经理，大概理所当然地可以享受这种特权。

肖艳平来到这里的第一个周末，下午五点半，彭雯来到肖艳平的办公室说：“艳平，上了一个星期的班，辛苦了，今天晚上跟我到酒吧去消遣消遣，放松一下心情。”肖艳平说：“彭阿姨，我可不会喝酒。”彭雯说：“以前我经常到你家吃饭，你爸和你妈都是能喝酒的，你是他们的女儿，肯定会有遗传，慢慢地锻炼锻炼，酒量就会上来了。再说，就是不会喝酒也可以到酒吧去玩一玩，那里正是年轻人聚会的地方。”肖艳平没有办法，只好坐着彭雯的丰田小车来到解放路一家叫做“卡秋莎”的酒吧，在这家有着俄罗斯名字的酒吧里，果然有几个漂亮的金发碧眼的俄罗斯姑娘在t形表演台上表演，另外，还有几个年龄大约只有十五、六岁，穿着打扮却相当前卫的女孩坐在几张小桌子前左顾右盼，大概是在寻找她们可以捕获的猎物。酒吧里五颜六色的彩光灯不停地旋转闪耀，音乐燥杂而狂野，在舞台下早有一班年轻的男男女女在跟着音乐节拍摇头摆臀地狂歌劲舞。肖艳平虽然是第一次走进酒吧，但她的身体里毕竟流动着年轻人的血液，这种狂野的气氛很快就感染了她，使她觉得兴奋而剌激。

三十年来，这个被誉为“娱乐之都”的南方省城经过了多重蜕变。其为人称道的“歌厅文化”，从开始的歌舞厅到大剧院，再过渡到如今的酒吧和ktv。各色的人群从四面八方涌来，在音乐、美女和酒精的刺激下寻找各自的乐园。夜晚显然比白天更具活力，年轻人穿着时髦，在夜色的掩护下，他们三五成群，开着豪车、乘坐出租或者摩的，鬼赶似的涌向各式酒吧与ktv。酒吧作为新的消费形式最早出现的是华侨大厦对面的可可清吧，后来解放西路又自发形成了酒吧区。肖艳平曾经在班里听陈婷和唐霞眉飞色舞地描述过酒吧里的剌激和狂欢，那时，她觉得有钱人这种花天酒地的高消费场所是远在天边的梦境，现在她也有机会走进这种梦幻般的场所，在这里，她看不出人们的高低贵贱，也看不出人们的温文尔雅，在这里，仿佛人人都没有烦恼，人们和着高分贝的音乐大吼大叫，本性毕露，这种疯狂的情绪相互感染相互传播。在这里，绝不会有人谈论政治，也不会有人议论社会的种种弊端，人们到这里就是喝酒，并且把生活中的痛苦和快乐全部发泄到疯狂的音乐和大喊大叫中。

彭雯喜欢这种场所，并不是想在这里寻找艳遇。她自从结识了于德华以来，不要说一般的凡夫俗子早已不在她的眼里，就是在一般的老板面前，她也保持着自己的矜持和高傲。她之所以喜欢这里，是因为她不服老，她希望从年轻人的精力中吸取养份，同时她也希望用年轻人的喧闹来排解自己心理上的寂寞。现在她带着肖艳平来到这里，自然还有另外一种目的。她想测试肖艳平的酒量，她想引导肖艳平逐步适应这种声色犬马的消费场所。

她先要了四支啤酒，两碟凉菜。她熟练地打开了两瓶啤酒，递给了肖艳平一支，然后举起自己的啤酒对肖艳平说：“艳平，阿姨十分感谢你能来帮我打理俱乐部，今天我们俩喝个痛快。”肖艳平担心地说：“阿姨，你可要开车啊！”彭雯笑着说：“喝两瓶啤酒没事，而且从这里到你小姨家和我家，车程都不超过十分钟。你就放心吧。就是有小交警找麻烦，我也可以摆平。”

听彭雯说得这样轻描淡写，肖艳平也就放下心来。这位彭阿姨，不仅给她提供了良好的工作岗位，给了她连想也不敢想的报酬，更使她感激的是，彭阿姨更给了她一种母性的关怀。现在彭阿姨反过来要感谢她，给她敬酒，她有什么理由拒绝呢？想到这里，肖艳平十分动情地说：“彭阿姨，是我应该感谢你，是我应该给你敬酒。”彭雯微笑着说：“不管谁给谁敬酒，我们先干了这瓶再说。”说完，彭雯举起啤酒瓶，咕嘟咕嘟一饮而尽。

现在，肖艳平是绝然没有退路了，她稍微犹豫了一下，也就学着彭雯的样，举起瓶子，将一瓶啤酒一饮而尽。

彭雯观察着肖艳平的动静，看见肖艳平喝完一瓶酒后，脸不变色心不跳。她微微点头，对肖艳平的酒量已了然于胸。她微笑着对肖艳平说：“看来你妈妈的酒量遗传给你了。”

象这样的豪饮，肖艳平确实是第一次。一气灌下一瓶啤酒，她头不昏，眼不花，而且周身反倒有一种十分舒畅的感觉。

彭雯又招手叫来了女服务员，又要了四瓶啤酒和两碟凉菜。

八瓶啤酒都下肚之后，肖艳平再次提醒说：“彭阿姨，不能再喝了，你还要开车哩！”

彭雯的脸上微微地浮起了红晕。她高兴地说：“艳平，男人们都常说，酒逢知己千杯少，你长得这么漂亮，又有这么好的酒量，今后在酒席宴上，你可以替彭阿姨抵挡一阵子了。”

肖艳平说：“彭阿姨，我可不喜欢同男人一起喝酒。”

彭雯说：“喝酒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上刀山，下火海。艳平，你要记住，这个世界可是男人的世界，中国的女人压力尤其大，就连外国人都在为中国的女人打抱不平。我和你妈都曾经年轻过，可我和你妈年轻时过的是什么日子啊！我现在虽然有点钱了，可日子一晃，我和你妈都四十出头了，再不好好地过日子，这辈子就白活了！艳平，你知道我现在多么羡慕你们年轻人吗？年轻多好啊！艳平你可要利用好年轻的优势啊！不要到我和你妈这个年纪才后悔了。女人要想不受欺侮，就应该善于利用自己的优势，使男人成为女人的银行，要男人给女人打工！象你这样的一个漂亮女孩，又有大学文凭，难道心甘情愿地做一个打工仔吗？”

肖艳平看着彭阿姨啰哩啰嗦，语无伦次，在矇眬的灯光下，她似乎还看到她的眼睛里闪动着泪光。虽然彭阿姨有些话她听着有点剌耳，但酒醉露真情，她觉得彭阿姨待她是真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