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六张窥视
酒水下肚，魏仲生立马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全然没有刚才的那般低迷。他抓起筷子，挑了个大块的红烧肉塞进嘴里，“吧唧吧唧”地叫了起来，神情很是满意。
“国强兄弟，我跟你说啊，前些日子我跟苏家老大一起吃饭的时候，你猜他对我说什么了吗？”
“说什么啦？”魏国强低低地应了一声。
“他说啊，他做了大半辈子的官，感觉很是亏心呢......”
“谁还没做过亏心事呢？”魏国强突然莫名其妙地搭了一句。
魏国强闻言，不禁张眼瞧了下魏仲生。“国强啊，话也不是你这么说的。你说像他那样的人，要什么没有，要什么谁有敢不给，但是他依然觉得空虚，依然觉得他自己所做的通通都是了无生趣。”
“他的官不是做的挺大的么？”
“是啊，市长，市长已经够大了么？可是他依然迷失了，茫然了。后来我就跟他说他什么都不缺，就是缺一个信仰，所以他才会找不到自己。”
“信仰？信仰什么？”魏国强放下手里的酒杯，好奇地问道。
“哎......这个人到中年啊，信什么还真是无所谓，关键是有没有。只要有了信仰，就不会对未来和死亡产生恐惧，做事情说话都会了然于心。”说完，魏仲生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魏国强听了，顿时一阵默然。他不是很明白魏仲生所说的，但这些话却让他的内心有了些许触动。自从几年前自己跟魏仲生提出辞职后，魏国强就一直待在家里，帮着冯红英侍候着家里的几亩地，但凡有人问起，魏国强一律以身体有恙来敷衍。只是时间久了，埋藏在自己心头的秘密却不时地冒出来一下，狠狠地刺激他一下。
林妙峰坐在一边，似乎无心听者魏仲生的喋喋不休。她转过身，探过脑袋对魏延德轻声说道：“德子，你看你二爷，喝过酒嘴就没个把门的。你可千万别学他啊，人品好，酒品也要好嘞。”
魏延德连忙点头称是，满口应允。可能是挨得太近的缘故，魏延德突然闻到了林妙峰身上的那股特有的气息，直透脑门。他忍不住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眼林妙峰。小巧的耳垂，洁白的脖颈，一缕秀发随意地垂下，堪堪好遮住了她那完美的锁骨，若隐若现，宛若天人。此情此景顿时惹得魏延德一阵耳红心跳，内心荡漾不止。偷眼瞧了一会，魏延德担心自己失态，连忙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
“德子，你可别顾着自己喝啊。来，陪二爷喝两口。”魏仲生见魏延德自顾自地喝酒，便呵呵地笑着说道。
“好，好好......”魏延德连忙站起身来，双手端起了酒杯。
“坐，坐坐......”魏仲生轻轻摆了摆手。“德子，我跟你说啊，你这个保安队长还是别干了，照我看，你要还是这么干下去，我估计你这个队长很快就要成为光杆司令了......”
不待魏仲生把话说完，林妙峰倒是插口说道：“我说你啊，也就是嘴上逞能了。你要是真有本事的话，你就帮延德寻摸份好点的工作呗。”
“哎......不不不......”魏仲生连忙摆手说道。“老婆，你还是不了解德子啊。就凭德子的本事，想找个什么样的工作找不到啊，他这是不想去找。你看，他爸给他房子也给买了，摩托车也给买了，你看还差点什么啊？差个老婆呗。我说只要德子成了家，娶了老婆，他自然而然会想着怎么去赚钱了。你说是不是啊？德子。”
林妙峰嘻嘻一笑，望着魏延德笑着说道：“也是咯。那个，延德，你都喜欢啥样的女孩子呢？”
还没待魏延德开口，魏仲生倒是抢先说道：“照我说，长啥样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漂亮。只要长得漂亮，啥样的都行。德子，我跟你说，你以后找老婆一定要照你二娘这样的找，保准你满意。”
魏延德一听，脸色顿时红到了脖子根，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只得呵呵地傻笑着。倒是林妙峰听魏仲生这么说，眨巴着眼睛望着魏仲生：“我说你啊，几杯酒下肚就不知道东西南北了。”
“不知道东西南北怕什么？我只要知道你还是我老婆就行了。”说完，魏仲生肆无忌惮地哈哈大笑起来。
坐在一边久未开口的魏国强见了，不由得暗暗叹了口气。他想起刚才在河岸边上跟魏仲生的对话，心里不禁涌起了阵阵的悲哀。
酒越喝越多，话越说越乱。席间的三人不停地推杯换盏，你来我往。觥筹交错之间，魏仲生渐渐地迷离了起来，醉意熏熏了。
“德......德子......我跟你说啊，你这个保安队长真的不做也罢。我听苏忠民说你们化肥厂要改制......”
“没听说啊。”魏延德好奇地应了一声。
“你当然没听说，改制又和你们没关系。不过呢，你要是想有关系呢，也不是没可能，回头我和苏家老大言语一声。”魏仲生一边说着，一边摇晃着脑袋，表情甚是得意。
魏国强见状，连忙从口袋里摸出支香烟递给了魏仲生。“二哥，那要不你就给咱家德子指点指点呗。”
魏仲生“吧嗒吧嗒”地吸了几口，闭着眼睛似乎是在享受烟草给他带来的惬意。过了一会，魏仲生方才睁开眼睛，张大嘴巴悠悠地吐出一个烟圈。烟圈越来越圆，越来越大，眼瞅着便渐渐地化为了无形。
“德子，你别看化肥厂现在效益不好，工人下岗，但那确实是块唐僧肉啊。你放心，我回头跟苏家老大说一声，让你参进去。至于钱的事就交给我好了。”
魏延德此时也喝得迷迷糊糊，乍听的魏仲生这么说，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坐在对面的魏国强见儿子没有表示，急得连忙冲着魏延德使眼色。眼见魏延德还没反应过来，魏国强连忙站起身来，给魏仲生的酒盅里倒满了酒。“二哥，我什么都不说了，来，都在酒里。”说着，魏国强端起自己的酒杯，扬起脖子一饮而尽。
魏仲生得意地哈哈一笑，也端起杯子咂了一口。“国强啊，你是知道我的。你当年跟着我的时候，我有亏待过你么，有么？就算你后来说身体不好，不干了，哪有如何？我还不是照样拿你当兄弟看么？你看现在，德子也长大了，你说我这个做叔的能不上点心么？”
“是的，是的。”魏国强连忙点头称是。他知道自己的儿子虽说当过兵，但却是毫无所长。他曾数次跟魏延德说过做保安队长不是长久之计，一定要早点规划。魏延德也明白父亲所言有理，只是一时间苦于毫无头绪。
这时，林妙峰悄悄地从桌底探过手去，伸出细长的手指轻轻抵了一下魏延德，顺势又朝魏延德使了个眼色。魏延德似乎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站起身来，双手捧杯：“二爷，那就有劳您费心了。您放心，大恩不言谢，我以后若有出头之日，一定不会忘记您二爷和......”说到这，魏延德突然停顿了一下，回头望了眼林妙峰。“和二娘的。”
魏延德瞧着林妙峰的眼神意味深长，别有含义，似乎是有很多话想要跟林妙峰说一般。林妙峰见状，不由得高兴得咯咯地笑了起来。
待魏国强父子离开后，林妙峰忙活了好一阵子，方才收拾好家务。待她从厨房间出来时，魏仲生已经歪在沙发上迷糊着了。
林妙峰伸手解下围裙，顺手扔在茶几上。她瞧着窝在沙发上的魏仲生，心里突然觉得很是悲哀。她知道自己近来跟魏仲生的争吵大都是因为自己的无理取闹，可不曾想魏仲生竟然无动于衷，似乎对着自己有着无尽的包容。
林妙峰微微地皱了皱眉头，暗暗地叹了口气。就在她刚要转身去卫生间时，魏仲生那含糊不清的声音梦地从身后传来过来。“哼......我们什么时候开始是你说了算，但是什么时候......什么时候结束是我说了算。”
林妙峰被魏仲生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转过头去。只见魏仲生依旧懒懒地躺在沙发上，一动也不动。
原来魏仲生是在说梦话，可是这个梦话显然是在对自己说的。林妙峰的心头禁不住一阵懊恼，便快步走进了卫生间。
卫生间里，上了年头的灯泡散发着昏黄的光芒。整个卫生间里似乎弥漫着一股暧昧的气息。林妙峰慢条斯理地忙活了一阵，便褪掉衣裳，躺进了浴缸里。
这时，窗户外面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谁？”林妙峰立马警觉起来，坐直了身体，双手紧紧地捂在胸前。
窗外一片寂静，毫无声响。林妙峰竖起耳朵静静地听了一会，见不再有动静，这才稍稍地放下心来。
林妙峰半躺在浴缸里，任由着温柔的热水丝丝咬噬着自己的每一寸皮肤。林妙峰微微地闭上眼睛，脑海里不禁浮现了叶鸣振的身影，甚至连那熟悉的气息也似乎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