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5章我大概知晓大师兄不继续把《鹿鸣》修炼下去的原因了
余裕确实是没察觉到青姝情绪的变化，他熟练地把青姝长发散开，摊开在炙热的火光中，不消半刻钟，挂在上面的水珠便已蒸发殆尽，他又将手臂从其发际线穿插而过，在胳膊上抖了抖，这一次约莫也就用了抿两口茶的功夫，密发间的湿润也荡然无存。
这时若是青姝再细心一下就会发现，余裕的一整套过程，未免太过轻松写意了些，只不过现在她还沉浸在自己的胡思乱想中，脑子里根本没有哪怕一个犄角旮旯的空闲，去思索多余的事情。
“好了。”余裕停下动作，冷声道。
青姝直起身，努力压制心绪，装出一副自然而然的样，双手顺了顺自己的秀发。
“该去休息了。”余裕看着青姝那一副无所适从的模样，提醒道。
“好。”青姝站起身，便向一边走去。
余裕看着青姝前行的方向，那边是寒潭的方向，微微蹙起眉头道：“你还要去抓鱼吗？”
“鱼？什么鱼？”青姝愣住，回过神看了一眼前方，才发现自己竟有些慌不择路，当下更加尴尬了，转头就向自己的帐篷小跑而去，途中还被路上的碎石摔了一跤，爬起后，也顾不得路，一头扎进了帐篷中。
便在这时，余裕脑海中响起了葫芦的声音。
“没救了。”
“确实是没救了。”余裕附和道。
“我是说你没救了。”葫芦补充道。
“啊？”余裕满脸问号。
葫芦长叹了一声，也不跟解释，自言自语道：“不过这样也好，虽然少了很多欢乐，但也省去了许多麻烦事。”
“你知不知道，你这种故作高深一副谜语人的模样，真心让人不舒服。”余裕直言道。
葫芦不理他，反而提起另外一件事：“你现在打开《子不语》，看《鹿鸣》能不能再精进一些，若是可以，吾对那名宋钟书的学子很感兴趣，我们去见见他。”
葫芦很多时候不说话，或者不搭理余裕，余裕其实是能理解的，它即便在沉睡，仍能掌握他的一举一动和身边发生的事情，他也没什么好惊讶的，只是他很奇怪，那个连自己都未曾见过的宋钟书，为何能引起它的兴趣。
“因为他是‘长了翅膀’的天才？亦或者说，对于他放弃大好前程，去往人间这件事很好奇？”余裕猜测道。
“都不是。”葫芦一口否决道，“天下底下无新鲜事，吾自灵智降生于四海八荒便已存在，古往今来，什么事没见过？许多对你们来说具有冲击或者新奇的事情，于吾而言，只不过阔别无尽岁月之后的再次重演罢了。”
余裕赞同地点头，而后道：“那你的意思是？”
“吾之直觉告诉我，这个学子，极有可能会走出一条前所未有的道路。”葫芦说道，“基于你所要走的路，他也许能给你一个很好的参照。”
若换成常人的话，谈到“直觉”其实更多的是一种自我暗示或者遐想，但这个拥有无尽岁月之存在的“直觉”，余裕却不得不重视起来。
于葫芦而言，所谓直觉，更像是一种无限逼近现实的推演。
“可是，在此翻开《子不语》进入那种状态，真的好吗？”《子不语》倒还是好说，但有人注意到《鹿鸣》，就有些因小失大得不偿失了。
“放心，现在恐怕除了那个小姑娘，没几个人会注意你。”葫芦淡淡说道。
余裕便不再迟疑，双腿盘膝而坐，直接从储物戒指中把《子不语》取出打开。
熟悉的白茫茫世界，熟悉的沼泽，当那头白鹿还在浓雾中露出一个轮廓的时候，余裕心念一动，它就幻化成了余裕心头那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姜桃”走出浓雾的那一刻，余裕不知自己是否产生了错觉，他竟感觉到，有一抹讶异之色从其好看的双眸间一闪而过，就像是在感慨，自己明明在青鸾，怎会突然间来到了这样一个莫名的地方，并且见到了远在天边的自己一般。
余裕同样不知，是不是演化成另外一个模样后，在舍弃原本形象的同时，也会丢掉那些习性，不过这样也好，若是让他看到一个姜桃模样的人，趴在地上吃草饮水，他怕是往后再也不敢如此做了。
“姜桃”来到老位置站定，而后盘腿坐下入定，余裕便也在同时坐了下来，跟着“姜桃”的呼吸吐纳节奏，开始吞云吐雾。
然这一次，余裕觉得，比起前面两次还要漫长，直到他有些心力不支才缓缓睁开眼。
“累了吗？”
“姜桃”依旧紧闭双眼，但这句和姜桃口吻一模一样的话语，却是实实在在从她嘴里发出来的。
余裕自知，眼前的姜桃乃白鹿幻化而成，这也是白鹿第一次对他开口说话，所以有些惊恐。
“累了就歇歇，‘人的弦不能一直绷着，不然迟早会断的’，这不是你说的吗？”“姜桃”睁开眼，眸光中满是温柔，她从袖中取出一条手帕，缓步向余裕走了过来，“你老是这样，一门心思都在他人身上，往往自己懂得的道理，却没有一条自己会遵循的。”
听到“姜桃”如此贴心的话语，每一个细微的神色皆与现实的姜桃一模一样，余裕心头的恐惧到达了极点。
“你，你别过来。”余裕连忙站起身，身子颤抖个不停，不自禁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好。”“姜桃”目睹余裕这一异常，眉宇间顿时皱了起来，但片刻之后便舒展开来，她伸出手，把手帕递向余裕，“我不过去，你自己把额头的汗珠擦擦可好？”
那是一张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手帕，只不过其上绣着几朵开得正绚烂的桃花，其边缘还绣了一圈蕾丝边，这是姜桃所绣手帕最为经典的特征。
余裕盯着那张手帕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把手帕接了过来。
手感极为真实，就连其上所沾染的气息，也与现实中的姜桃一模一样。
“你究竟是谁？”余裕发现自己说话时，声音颤抖得极为厉害，可他控制不住。
“裕，这种玩笑可不好笑。”“姜桃”红润饱满的薄唇微微嘟起，佯装生气道。
余裕只感觉一阵头疼欲裂，而后便是那种熟悉的感觉自身体深处传来，然就在他倒地的瞬间，模糊间，他感觉到自己倒在了一个柔软的怀中。
醒来时，余裕还在火堆旁，只是此时的他，是平躺在草地上的，手中还凭空多了一条手帕。
盛开的桃花、蕾丝边，与“姜桃”给他的那一张别无二致。
余裕看着天幕上的点点星光，直觉这一时的夜空格外寂寥。
“你刚刚经历什么了？还有你手上的手帕哪里来的？”葫芦焦急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余裕沉默半响后，才嗫嚅着开口道：“我大概知晓为何大师兄不肯把《鹿鸣》继续修炼下去了。”
“为何？”葫芦追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