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5章这朵花开到如今，指不定就是在等她呢

紧跟在余裕身后的青姝等人，在听完潘安的讲述后，心情都有些沉重。

不过正如潘安所说，这些事，平日里大家都心照不宣地不会搬到明面上来说，但只要在木崖待过一段时日，自然而然都会知晓的。

所以也无人多说什么。

而青姝是个例外，她虽早被七量收入门下，却一直跟在青杉身边，自然也无人敢跟她讲这些所谓的密辛。

她听得入迷，待最后，她还忍不住探出头去，向潘安问道：“那位一二师兄，最后真屠了安邦学宫满门？”

听闻此言，潘安有些意味不明地看了青姝一眼，可能是碍于余裕的情面，最后还是开口回答道：“当初的具体情形无人知晓，但迄今你在这偌大的学宫，除了范玉玺师兄，再无法找到第二名百年前的学子便是佐证。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大家默认是这样的。”

“一二师兄真厉害。”青姝眸光中光彩熠熠，一脸崇拜道。

余裕觉得，自己大抵是麻了，听到青姝如此不分场合的言论，竟不觉得半点儿诧异，他娴熟地揽住青姝的脖颈，用手掌捂住她的嘴，对着潘安抱歉道：“潘安师弟，实在不好意思，我这位师妹自小脑子不太好使，让你见笑了。”

青姝心有不甘地瞪着余裕，胡乱挣扎了半响，依旧无法逃脱余裕手臂的禁锢。

潘安讪然一笑：“其实这位师姐也没说错，若是抛开立场不谈，只说事实的话，一二师兄确实是强得一塌糊涂。”

而后他收回视线，看向面前那个满园春色的院子道：“喏，到了。”

当余裕再看向那个院子时，发现花丛中不知何时，已然出现了一名衣着朴素的老者，正躬身穿行其中，手握一把小锄头，仔仔细细地铲着其间的杂草。

“祭酒，余师兄到了。”潘安对着老者恭恭敬敬行了一个礼。

老者仍醉心于手头的事情，他头也不抬，朝着潘安摆摆手。

潘安收回视线，看向余裕再度作揖道：“师弟此行的任务已然完成，我该去做我该做的事情了。”

余裕点头，拱手回礼。

目送潘安离去，余裕与青杉对视一眼，而后整理了一番衣着，带头进入了院落当中。

老者的动作很轻，即便他的目的是除去杂草，但下手也尽量避开其枝叶，每一株被他拔出来的杂草，也是根须完整整整齐齐摆放在一起，像是艺术品一般。

余裕来到老者身前后，向其端端正正行完大礼后，便一直静静候在一旁，直到老者把一个小花坛上的杂草尽数清理干净。

老者把那些杂草小心翼翼从地上拾起，放入一旁的背篓当中，做完这一切后，他刚想要把背篓背起，却被余裕抢先一步，为其提了起来，老者这时才正眼看了余裕一眼，只不过也仅仅是一眼而已，随后他顺着两根肩带，把双臂穿过，背在了后背。

“世人皆认为，这些杂草都是无用之物，可在我看来，天生我材必有用，既然它们出现在世间，便有它们存在的意义，它们只是生在了它们不应该存在的地方。虽说草木本无意，枯荣自有时。”老者边走边说道，“按理说，外人是不该贸然干涉。可它们既生错了地方，作为老师，我就有义务把它们带到正确的地方。”

余裕嘴唇蠕动了两下，没有说话，反而是一旁的青杉向老者行礼道：“那学生斗胆请问，什么又是‘正确’呢？”

明眼人都听得出来，青杉此话问得有些刁钻，他没问“哪里是正确的地方”，而问的是“什么是正确”，可老者并未因此面露愠色，他淡淡地看了青杉一眼，沉默片刻后答道：“善，即正确。”

“何为善？”青杉追问道。

很明显这个打马虎眼的回答方式并没有让青杉满意，他眼下的举动着实有些步步紧逼的咄咄逼人。

而老者仍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只是在青杉问出这句话时，余裕感觉到老者似有意无意地瞅了自己一眼。

“于世间而言的‘善’，我的确不知；但于我而言，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那便是善。”老者缓缓说道。

青杉若有所思，向着老者行礼道：“学生受教了。”

老者无所触动，继续往前，走到下一个杂草丛生的花坛时才停下，在放下背篓后，便开始重复起先前的动作，铲土、谨小慎微地取出杂草、再一丝不苟码放在一旁。

众人面面相觑，但谁都不敢多言。

便在这时，青姝被花丛中一朵娇翠的大红花吸引，情不自禁靠上前去，等她回过神来时，发现那朵花已然握在了手心。

“草木本无心，何须美人折。”余裕脸色一变，拉着青姝赶紧跟老者赔礼道歉，“我这小师妹从小缺乏管教，做起事来没轻没重，若是对师叔造成了困扰，我等自愿认罚。”

老者愕然地抬起头来，一眼就明白了事情原委，他注视着脸色变得煞白的青姝，轻轻一笑道：“鲜花配美人，本就是一对，你怎能就知，这朵花开到如今，就不是在等这位貌美如花的小姑娘呢？”

余裕暗自惊愕，他发现自己有些捉摸不透面前这一位老者了，当下再度作揖道：“多谢师叔海涵。”

见青姝还在发呆，于是给了她额头一下：“还不快多谢师叔。”

青姝泪眼汪汪向老者行礼：“谢谢师叔。”

老者释然一笑，脸上尽是长辈对晚辈的宠溺，见此情形，包括青杉在内的一众弟子，不由齐齐松了一口气。

而此时的青姝脑子里的那根弦似乎也搭在了一起，只见她把手中的花朵塞到余裕手中后，大步上前抢过老者手中的锄头：“师叔，这种事情让我来吧，你别看我弱不禁风的样子，我以前可擅长做这些事了。”

“是吗？”老者和蔼笑着松开了手。

青姝也不迟疑，弯腰把散落的鬓发捋在而后，便嘿咻嘿咻地刨起土来，不多时，一株完完整整的杂草便出现在了她的手中：“怎么样？我没诓师叔吧？”

老者哈哈一笑，向青姝竖起大拇指：“不错，你这手艺有种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让师叔突然间就觉得自己老了哟。”

“师叔才不老呢。”青姝连忙摆头，转身又忙活起来。

场间霎时间陷入一种奇怪的寂静，只有青姝手中小锄头铲土时的“沙沙”声在耳边回响。

片刻后，老者老脸一横道：“都愣着干啥？你们学宫的师长就是这样教你们的？让一个小姑娘干这种粗活，你们一个个五大三粗的儿郎干站在一旁围观？”

众人恍然，赶紧上前夺过青姝手中的小锄头，可小锄头只有一把，剩下的学子则卷起袖笼，直接上手扣起泥土来。

余裕也要上前，却被老者喝止住了：“你爬山涉水来到此处，就是为了给我除草来的？”

余裕心中悻悻然，却不知该如何作答。

“这里不适合谈正事，跟我来。”老者朝余裕说道，在路过青杉身边时，淡淡道，“你也过来。”

余裕和青杉四目相对，而青姝此时已笑逐颜开地抱住了余裕胳膊，一副“快夸我”的模样望着他。

余裕淡淡一笑，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而后和青杉一起，跟随老者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