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这两个铜板你要省着一点儿花
余裕撑着下巴沉思片刻，沉吟道:“那每月初，我向你提供六篇诗词文章，具体如何销售，你们按照自己的逻辑来就行。但我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需向我预支一些润笔费。”
“成交。”白行远答应得异常爽快。
余裕也未想到，原本只是前来看一下学宫的牌匾，竟还有如此意外之喜，当下也是心情大好，不过马上他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只是如此草率就敲定，白师弟不需要跟家里商议一番，再做定夺吗？”
白行远摇头道：“不必，我白家行事，向来给予了我们充分的权利，只要不过火，家里一般是不会过问的。”
余裕发现这些大家族似乎每一家确实是有所不同。
赵时茉只是来天外楼做个供奉，便要亲自回一趟书简湖请示，而墨红霜虽说没那么严苛，但从他来到木崖，仍旧有墨家之人随行在身边，就知她行为做事也不能够随心所欲，相比之前，白行远身后的白家，似乎就更通情达理一些。不过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都未经历这些大家族的弯弯绕绕，在此时也是心有所感而已。
“如此甚好。”余裕轻笑道，“看潘安师弟似乎还需不少时间，白师弟要不要进来喝一杯茶。”
“不必了。此事虽不必经过家里同意，但接下来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师弟去疏通疏通，事不宜迟，师弟准备马上回去着手安排。”说着，白行远自袖中掏出几张银票递给余裕，“这是这一个月的润笔费，拢共六百两，若是师兄佳作超乎预期，白家还可加价。”
余裕看了那一叠银票，冲青姝瞟了一眼，原本就搓着小手的青姝，马上眉开眼笑上前把银票接了过来，并背过身去，小心清点。
若不是当着外人的面，余裕当即就想把这个丢人现眼的家伙教育一顿，就算要数，她就不知道等人走了再数吗？
好在白行远也不介意，释然一笑后，冲余裕行告别礼，转身离去。
目送白行远离去，余裕回首盯着骨门上的牌匾沉默了片刻，迈步向学宫内走去，在壁照前，看着阿蒙、潘安二人心无旁骛地临摹着那首《定风波》，他对身后的青姝说道：“等他忙完了，让他找一块红布把牌匾遮挡一下。”
青姝疑惑地回头张望了一眼那块牌匾，追上余裕的脚步，一本正经道：“师兄，我们天外楼虽然庙小，但也不至于见不得人，不必如此的。”
见余裕抬起手，已然被打出条件反射的青姝，赶紧捂住额头，而余裕可不惯着她，拉开她的手，砰的一下手指关节落到她的额头，见到青姝一脸委屈的模样，顿觉心中畅快。
“你这个小脑瓜子整日里，能不能想些正常的事情。”余裕恨铁不成钢地说道，“这座学宫说到底，我们都是替老师看管的，而揭牌剪彩这种大事，自然是要等老师来做，我们什么都一手操办了，省事倒是省事了，但于情于理都不合。”
青姝自知理亏，哽咽着“嗯”了一声，回头一看青柠正以一种局外人的角度，轻笑旁观，霎时间有些恼怒着质问她：“你早就猜出了师兄所想，是也不是？”
青柠当即收起笑意，看向一旁，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好啊，你们俩合伙欺负我。”青姝气得直跺脚，却也无可奈何，两个人都是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最后只能独自生闷气。
余裕和青柠相视一笑。
穿过一条长廊后，余裕三人走进了一个寂静的小院，院子方方正正，呈四合结构，其间整齐排列着十余个房间，此间就是学宫的卧房区域。
随便打开一扇门，余裕发现里面是空荡荡的，心中不免生起些许忧虑。
虽说知晓相比起一个空白的牌匾，加上潘安随时都能写出的三个字样，那些安邦祭酒承诺用余下五百两换来的两张床和一些起居陈设用品以及那些书卷，需要一段时间加工，但安邦学宫并未一同送来，总给他一种很不踏实的感觉。
青姝不知余裕心头所想，望着空寂的房间只是落寞言道：“看来今日我还睡不了一个踏实的觉。”
不消片刻，她又洋溢起满脸笑意道：“不过眼下手里又多了一笔进账，这种感觉，还是让人十分踏实。”
余裕偏头看向青姝那鼓鼓囊囊的胸口，青姝察觉到后，立马用双臂把胸前挡住，低着头有些扭捏道：“师兄眼下还是多把心思放在读书悟道上，青姝迟早都是师兄的，又跑不掉。”
当她感觉到额头的疼痛感传来，才发现自己又会错意了，而注意到余裕的注意力还在她的胸口，又疑惑得很。
“现在学宫有银两了，你的师兄，天外楼的祭酒，身上却一个铜板都掏不出来，你觉得这像话吗？”余裕知晓，以青姝缺一根筋的脑回路，自己若不点明，她不知还会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不料青姝在听闻此言后，把胸口捂得更紧了。
她一脸狐疑地盯着余裕道：“师兄是要反悔吗？”
余裕也被青姝这话给问懵了，他不解道：“反悔啥？”
“师兄既然没有反悔，那为何想要把银两给要回去？”青姝不满道。
余裕这才明白过来，这小丫头片子似乎误解了自己的意思，他有些无语地看向青柠：“你能帮我解释一下吗？”
青柠没想吃瓜会吃到自己身上，当即也是一愣，不过在梳理了一下思绪后，她简明扼要地对青姝说道：“师兄他就是想要一些零用以备不时之需。”
见青姝恍然大悟的样子，青柠以一种自作自受的眼神注视着余裕说道：“你和青姝说话，不要拐弯抹角，有啥说啥就行。”
余裕也是憋屈，说他原本不就是这样子的么，怎奈这段时间接触饱读圣贤书的读书人实在太多，导致他也潜移默化地变得文绉绉起来。
而青姝则花了很长时间才听出二人的言外之意，她来回打量了一番余裕和青柠，不确定道：“你俩是在含沙射影地说我很傻吗？”
二人再次对视一眼，脸上皆浮现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好啊。”青姝气极，踏着碎步来到余裕身前，攥着拳头就往他身上招呼，“有一个词怎么说来着，夫唱妇随是吧？都怪师兄，就连柠柠也跟着学坏了。”
青姝只顾发泄着情绪，完全没注意到当某些词汇从她嘴里蹦出来时，场间气氛骤然变得微妙起来。
“好了，我饿了，快去给我做饭。”余裕拉住青姝的手，语气复杂道。
青姝还未反应过来，但抬头看了下天色，发现确实到了做饭的时候了，并且在一定程度上来说，这还是天外楼第一次开火，确确实实需要做一顿大餐，于是只得暂时按捺住心头的情绪，从怀中取出荷包，在里面翻找了半响，把两个铜板塞到余裕手里，认真叮嘱道：“我想了想你们所说也在理，身为祭酒确实身上没点儿备用的也不是那么回事，这两个铜板你要省着一点儿花。”
随后便蹦蹦跳跳向灶房行去。
看着青姝离去的背影，青柠显得有些无所适从，目光避开余裕的眼神，低声说了句“我去帮她”，便逃也似的躲开了。
余裕独自一人站在院落中，看着手心有些包浆的两个铜板，良久，发出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