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今日风雪之大,天地装不下
湖边,余裕和青姝并排走在湖边,身后留下两排深浅不一的脚印。
“其实我觉得东山说得挺有道理。”青姝低着头,十指不自然地相互交叉,绕着圈圈。
余裕还在回味刚才七量赶走陆一时的场景,闻言回过神看向青姝,很快明白她所指的事情:“你都听到了啊。”
“嗯。”青姝点头,“我也想拥有能够和师兄并排而立的勇气。”
余裕伸出手指,轻轻弹了一下青姝的额头:“和我站在一起可不容易。你的师兄很懒,整日只想与清风明月为伴,纵情山水之间,你不但要下得厨房,伺候我的衣食起居,还得上得厅堂,赶走那些纷纷扰扰的人与事。”
青姝沉默地上前走了几步,突然转过身,胸膛起伏,一张俏脸憋得通红:“一开始答应老师的这件事,我也很忐忑,特别是初见师兄时,我也是紧张万分,师兄比我想象中还要俊俏,更富有才华,我一直都很担心师兄会嫌弃我。”
“其实以你的条件,完全可以找到更好的。”
余裕话刚说到一半,就被青姝用手指挡住了:“师兄,能让我把话说完吗?”
余裕身形一僵,而后点点头。
青姝转身继续向前走:“我毕竟也没有过儿女情长的经验,在遇到师兄之前,所了解的一切,都不过是从话本和周遭的所见所闻,在和师兄相处一段时间后,我才发现自己把某些问题想得太过简单了。我一直不愿承认的是,师兄不愿意伤害我,很大一部分原因其实是因为顾及到老师和师娘的颜面。”
“不得不承认,先前确实是如此。”余裕低声道。
青姝眼眶微红,眼角的湿润被寒风带走:“我也知道自己的问题在哪里,我是一个恋家和敏感的寻常少女,我也想常伴父母膝旁,与兄长读书打闹。可随着年岁增大,父亲走了,娘亲生死不明,如今兄长也有了自己的事,就跟当初遇到老师和师娘一样,我后来也把这份对生的牵绊强行绑在了师兄身上,也没问过,师兄到底愿不愿意。”
“也不一定非要是男女之情,同门师兄妹,朋友,只要你愿意相信我,我都可以的。”余裕望着逐渐淹没在风雪中的那个背影,缓声道。
“可是。”青姝忽地提高音量,对着远处的雪山大喊道,“师兄,我是真的喜欢你啊!好喜欢好喜欢,想跟师兄长相厮守、举案齐眉、给师兄生好多好多孩子的那种喜欢。”
余裕被青姝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了一大跳,他没想到,平日里这个动辄就会脸红的小妮子,却是会在此时喊出这样的话语来,要知道,虽说此时他们所处的地界偏僻,还有风雪作为天然屏障,但此时无论是在天外楼还是不远处营地里的学子,可都不是普通的读书人,他们中间许多人只要稍加注意,就能把这番话听了去,他不信,青姝不知道这一点。
就在前不久,范玉玺还说过一句,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傻子所为,而此时,青姝似乎正在心甘情愿做那个傻子。
而在此时,余裕发现,前一刻还在慷慨激昂发表“真爱宣言”的青姝,此时却已蹲在雪地上,把脸颊全部埋进胸口,任由密密麻麻的雪花落到身上。
余裕上前,疑惑道:“你怎么了?”
“完了完了,丢死个人。”青姝声音含糊不清,像是嘴里含了个刚刚烤熟的红薯,“这下好了,师兄你要是不要我的话,那我可就真嫁不出去了。”
“这还不好办?”余裕笑道,“朵朵明确说了以后不会成亲,赵时茉那性子,往后估计也会找不到婆家,到时你要是实在觉得孤独,随便找她们其中一个,凑合凑合过也不是不行。”
青姝猛地抬头,一张脸红得就像是刚从火炉里伸出来一样,但马上又埋了下去:“师兄你还取笑我。”
余裕无言地摇摇头,蹲下身,捻起一小撮如盐一般细密的雪,悄无声息放进青姝的后脖颈。
青姝瞬间就弹跳了起来,一边“上下其手”清理后背的盐雪,一边恼怒道:“师兄你干什么?”
“帮你降降温啊。”余裕一副好心当成驴肝肺的表情,轻声笑道。
青姝脸颊刚刚散去的红润,立马卷土重来,她也顾不得后背的湿润和冰凉,上前两只小手握拳,雨点般落到余裕胸口:“叫你欺负我,叫你欺负我。”
打得累了,青姝有些心疼地看着自己微微发红的手背,迈起六亲不认的步伐继续向前,可越想越气,越想胸口闷得慌,当即蹲下身,抓起一把雪攥成团朝余裕扔来,却被其轻松躲开。
青姝又捏了好几个雪团,却无一命中。
“打雪仗要都是你这种技术,别说我,估计这里是小梅妻,你也得被打得丢盔弃甲。”余裕继续讥笑道。
青姝面色一沉,再度滚了一个超大的雪球,气呼呼地来到余裕面前。
“你想干啥?”余裕顿觉不妙,神色严肃道。
青姝不说话,踮起脚尖,直接拉开余裕的领口,把雪球给塞了进去。
余裕立马就感觉到了什么叫身心飞扬的透心凉,赶紧想把雪球给掏出去,没想青姝却是厉声道:“不准掏。”
余裕眼神一横:“哟,你今天要上天,与太阳肩并肩是吧?”
青姝似没听到他的话,脸颊虽说红得如二月花,但嘴上语气却丝毫不弱:“我说不准掏就不准掏。”
余裕大概能感受到青姝此时的心理,知晓不能和她胡搅蛮缠下去,后退一步道:“你这也未免太霸道了些?”
“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霸道。”
下一刻,青姝不知哪儿来的勇气,猛地把余裕扑倒在松软的雪地上,还未等余裕反应过来,湿润且微甜的嘴唇就凑了上来。
字画斋。
晚渔猛地坐直身,一手挡住七量直勾勾的视线,而后从身上掏出一个盐罐,往天上一撒,密密麻麻的盐粒瞬间化作让人睁不开眼的鹅毛大雪,覆盖住了所有人的视线,那些正凝视着一个方向的学子,纷纷收回目光,脸色尴尬地面面相觑,而后都心照不宣地像是什么都没见到,该吃吃该喝喝,读书的读书,吹牛皮的继续吹牛皮,一切恢复如常。
七量老脸通红地回过神,有些忐忑地看向面无表情的晚渔:“他们是不是有些太年轻气盛了些?”
“年轻人不气盛能叫年轻人吗?”晚渔端起旁边的茶杯,喝了一口,但马上就被呛住了。
七量赶紧给她拍拍后背,等她稍缓一些,低头附在晚渔耳边道:“我觉得我也还年轻。”
“是吗?”晚渔回过头,似笑非笑。
七量察觉到她笑容里的危险气息,转身就想要溜,没想字画斋的四方空间顷刻间浮现出上万道符阵。
见到那些符阵,七量先是一愣,旋即换上一张谄媚的笑脸:“夫人,没想到你在符道一脉的天赋也是如此出神入化,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你说,我的符,比起颜冰的符,哪一个更厉害些?”晚渔缓声道。
“那还消说,自然是夫人的。”七量此时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你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不敢看我,说明是你撒谎了。在你心里,是不是还是觉得,颜冰无论是悟道天赋还是容貌,皆在我之上?”晚渔一步一步向七量靠近,七量亦步亦趋向后退去,直到退无可退。
“我七量对着祖师发誓,我若是有一字假话,天打五雷轰。”七量认真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都是一丘之貉,不管后来世人如何传诵,但我可知道,他飞升前斩掉的那些桃花,实质上就是他在人间的那些烂桃花。你这话,去骗骗像是颜冰那种心思单纯的小女生还好,在我面前可不好使。”晚渔轻轻拍掉七量身上的雪花,动作轻柔,但在七量眼中,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充斥着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