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老师,忠言逆耳,良药苦口,你得听劝啊
壁照和字画斋之间要过一条悠长的走廊,才走到一半,余裕就看见七量独自一人光着上半身,在走廊中央给自己涂药散,眼看着他熟练得有些心疼地把伤痕擦了个遍,穿好衣裳,余裕这才走到近前。
“看来老师是选了擀面杖,就冲这一点,学生敬老师是真男人,遇事是真不带怂的。”余裕一脸的人畜无害,由衷赞叹道。
七量眼神幽幽地看了他一眼,叹息道:“我这还不是因为你?我说论年轻力壮,我不见得比你差,可她偏不信。”
听闻此言,余裕面露惊恐,连忙阻止七量继续说下去:“学生年岁尚小,单纯得很,老师可要慎言,不要在学生面前提及什么学生听不得的事情。这要是被师娘听了去,你我师徒二人下一次团聚,怕就在黄泉路上阴曹地府了。”
七量哪里还看不出余裕心中所想,联想起才发生的事情,忍不住给他翻了个白眼,当即从袖中取出一本书卷,给了余裕一下。
余裕恬不知耻一声轻笑,再低头时,发现七量手并未收回去。
“这本《千金翼方》是当初你师娘在人间游历时,花了大价钱淘来的,可惜一直没用着,便宜你小子了。”七量面无表情,眼神却是不自然地飘向远方。
余裕知晓,这《千金翼方》就和他的《清净经》一样,民间流传的版本数不胜数,但正儿八经的真迹却是有价无市、千金难求,而七量能给他的,即便是最基本的胎教育儿之法,那肯定也是最好的。
“此种事情有时是要看缘分的,哪有那么快的?”余裕迟疑道,“相比起我,老师还是自己留着用吧,指不定什么时候,我就要多一个小师弟或者小师妹呢。”
七量自然听得出余裕的调侃意味,一抹厉色自眼中一闪而过,随后是一阵叹息:“我和你师娘的事情很复杂,不出意外的话,我们此生怕都不太可能有自己的子嗣。”
余裕愣住,脸色错愕地望向七量,一本正经道:“老师,同样身为男人,在某些方面的自尊心,我能理解。但是生病就是生病,该治还是得治。”
七量反手就想给余裕一下,不过余裕也是身手矫捷,一个起跳就翻到了栏杆外边,扯着喉咙对七量道:“老师,忠言逆耳,良药苦口,你得听劝啊。”
气量险些就要爆粗口,但一想到这是自己的宝贝疙瘩弟子,最后还是忍住了,他鼻孔和嘴唇间同时冒气,极力压制自己的恼怒:“不是这方面的原因。”
余裕脸色一变,翻身回到走廊,小心翼翼附到七量耳边,轻声道:“那你得多劝劝师娘啊。虽说老师和师娘寿比南山不老松,身子硬朗也是杠杠的,但这种事情拖得久了,终究是不太好。”
七量朝余裕招招手,不怒反笑。
余裕心中警惕,但终究抵不过好奇心作祟,稍稍靠前,七量冷不丁提起书卷又是一下,终于是得逞后,他抚须笑得尤为灿烂:“看来你师娘还是打你打少了,但凡都打你几顿,你也不敢如此胡言乱语。”
余裕傻笑,揉着被打过的胳膊十分委屈:“这也怪老师非要藏着掖着,大大方方道明原委,学生也好为老师和师娘分忧不是?”
“你还是先把自己的事情理清楚了。”在把《千金翼方》塞到余裕手中时,七量突然压低嗓音道,“我可冒着生命危险帮你探过口风了,往后的事情,只要你不要太过火,你师娘或许可以网开一面也说不一定。”
余裕知晓,七量说得是姜桃的事情,他刚欲开口,没想七量比他还要警惕,眼神不断左右观察的同时,给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你不是要去看青姝那丫头吗?那就赶快去,余下时间看什么时候空了,陪为师喝一顿就好。”
“若得了空闲,学生一定陪老师一醉方休。”余裕拱手道。
“一醉方休就罢了。”七量目光看向骨门的方向,眸光闪烁,“就简单的喝上两杯,顺便互相切磋一些学问,点到为止就好。”
余裕心头暗笑,自家老师真是把“妻管严”这个词贯彻到了极致。
告别七量来到小院的房间,青姝霎时间就向余裕扑了过来,米和暖几人与余裕打了个照面,皆是识趣地退了出去。
“师兄,你脸色如此难堪,师娘是不是凶你了?”青姝满脸关切。
余裕侧目看向铜镜中的自己,此时的他脸色阴沉,眉心中的愁云快要赶上愚钝学宫上方的那团乌云,才明白,一路上他都在思索紧随而来的中秋雅集,不自觉把那种压抑之色浮现在了脸上。
“对啊,师娘恨不得把我敲骨吸髓,把我的血肉熬火锅汤底。”余裕沮丧道。
青姝闻言脸色骤变,迈步就向外边走去,余裕赶紧把她给拉住:“你干啥去?”
“我要去跟师娘说清楚,我青姝一人做事一人当,就算说是欺负,那也是我欺负了师兄才对,师娘怎能冤枉师兄呢?”青姝面露不满,哼哼唧唧道。
“你不怕师娘的擀面杖?”余裕好笑道。
听到“擀面杖”一词,青姝也是浑身打了个寒颤:“怕自然是怕的,但师兄也不能平白无故被冤枉啊。”
余裕抬手给了青姝额头一下。
青姝眼巴巴望向余裕:“师兄你又打我。”
“怎么?别以为如今我们的关系变了,你就能骑到我头上。咱们一码归一码,在这天外楼,我依旧是祭酒,你还是司帐,我还是你的上司;于我们师门而言,我还是你的师兄。”余裕慷慨陈词道。
“师兄,我不是这个意思。”青姝微微低头,嘴里嘟囔,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好了。”看着青姝楚楚可怜的模样,余裕心头一软,微微弯腰,直接把她抱起,青姝一声嘤咛,下意识抱紧余裕的脖颈,任由他把自己放到床上,“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不是追究谁对谁错的时候,眼下最要紧的事情是,你该好好休息。不然你若是真落下什么病根,师娘可就真会把我抽筋剥皮。”
青姝迟疑片刻,当下还是收敛心神,她望向余裕,眸光温柔道:“师兄会陪着我吗?”
余裕拉紧她的手:“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