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我早就说过了啊,我不是君子,也不想做君子,是你偏不信
当初在十万大山,得知因为自己让上百个村子惨遭灭顶之灾,余裕整日就在想,自己要以怎样的方式结束这短暂而荒诞的一生。
那个时候,他也想过去跳崖,而他又是一个对某些事会想很多的人,想到跳崖,他就自然而然会暗自揣测,人在下坠过程中,到底在想些什么,会不会害怕,会不会临阵反悔。
然而事实证明,余裕情绪十分平静,就像是在做一件许多年前就该做的事情,恍惚间,他竟产生了一种得偿所愿的错觉。
只是眼看着大地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不知为何,余裕的脑海中像是某扇紧闭的大门被打开,他骤然想起很多年前的一幕。
那是他刚刚得知自己命不久矣的时候,当时的他走投无路,鬼使神差地走到一处开满蓝色小花的山谷,正当他怔怔望着山谷出神时,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传来,他猛地抬头,正好对上一张模糊的脸庞。
说是模糊,倒也不算是准确,记忆中那是一张十分好看的脸,只是当时下落的速度太快,再加上应该是直直砸到他身上的,所以他对其记忆一直都是极其模糊的画面。
耳边的风呼啸而过,余裕只感觉在自己昏厥之前,被一双手接住,迷迷糊糊间,他好似又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山洞中,他挣扎了许久,这一次,他终于是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庞。
余裕轻轻一笑:“你还是来了。”
粥可脸颊微红,松开他站起身:“你是不是太无赖了些?你就不怕我真的不管你?”
“很多年前我就该死了,多活这几年,是我赚的。”余裕靠墙坐了起来,盯着粥可的侧脸,“刚刚跳下来的瞬间,我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些画面。”
粥可眸光微动,没说话。
“当时那个人,是你吗?”余裕目不转睛地望向粥可,轻声问道。
粥可不说话,但下一刻,余裕就注意到一滴闪烁着光亮的晶莹滑过她的脸颊,啪嗒一声,落到脚尖的雪地。
余裕心头一沉:“你十多年都跟着我?”
粥可的拳头握紧又松开,眼泪就像是决堤的洪流,豁开一个口子,便再也停不下来,但她语气却很平静:“当时我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你我都是孤身一人,或许是感觉惺惺相惜,而且你很厉害,总是知道如何避开那些危机四伏的地方,跟着你也很安全。”
“那你为何不主动站出来与我同行,当时的我,应该是不会拒绝你的。”余裕斟词酌句道,“亦或者说,你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吗?”
粥可无视掉余裕调侃的意味,一只手捂着胸口,即便知晓此举是自欺欺人,半点儿无法缓解那个位置的隐隐伤痛,可对于当时的事,她深谙除了如此,想不出还有更好的办法:“一直有人在追杀我和我的族群,当时在山谷,我已经无意伤害了你,我不能再给你带去更多的麻烦。”
余裕刚想问在桃花村时为何没事,可马上想到,当初在圣人庙小世界时,粥可就说过,姜桃的爷爷,也就是桃花村的村长很强,不容小觑,一时不知该如何把这番话接下去。
看着那个瘦弱的背影,余裕突然发现自己竟有些喘不过气来,那是一种疼到极致才能出现的感觉,也是在这一刻,他脑海中犹如一口铜钟敲响,震得他整个人猛地怔住,他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粥可,组织了好几次语言,才问出了那个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问题:“当时在山洞中,那个人也是你吗?”
“是不是我,有那么重要吗?”粥可头也不回,声音逐渐变得冰冷,“你如此大费周折让我来天外楼,若是只为了这样一个问题,那我先回去了。”
余裕的瞳孔猛地放大,看着粥可渐行渐远的身影,他下意识站起身,刚想冲上前去,可脚刚抬起就顿住,仿若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将他控制。
就像是当初他跟魏朵朵、公良驹说的,他此次若是再无法见到粥可,此生他和粥可或许就难相见,可他知道,此时的他若是迈出这一步,他也就再回不了头。
“大家都来了,你来一趟不跟他们打声招呼就走,这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吧?”余裕不知道当他说这句话时,心里是怎样的一种滋味,但他此时脑子已乱成浆糊,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果不其然,这句话正中粥可的软肋,即将消失在余裕视线的那道身影骤然站住脚步,她回过头看向余裕:“才多久不见,你怎会变得这般无耻了?哪里还有一点儿君子之风?”
余裕轻笑:“我早就说过了啊,我不是君子,也不想做君子,是你偏不信。”
夜色降临,皎月当空,四面八方的学子,如镌刻在雪地上的一棵古树,只是伴随着时间推移,树枝越来越少,主干愈加粗壮。
骨门下,晚渔有些烦闷地揪了七量一下。
七量也很无辜:“夫人啊,关于此事,我确实是一无所知,那臭小子搞出来的事情,迟迟不愿露面,你怎也能把气撒在我身上?”
“怎么?你不服?”晚渔美眸一瞪,连遮羞的借口都懒得想,“反正是你收入门的弟子,若是因为他错过了良辰,我拿你是问。”
七量哑巴吃黄连,有苦不敢诉,下一刻,他悄悄挪步到青姝身旁:“你知不知你家师兄又在抽哪门子的风?”
青姝轻轻摇头,叹气表示她也两日没见到余裕了。
墨红霜刚转过头,却是发现前不久还一个人呆站在旁边的青柠,此时也不见了踪影。
再看另一边,魏朵朵和公良驹也正鬼鬼祟祟地准备溜走,注意到墨红霜的目光,两人同时摇头,而后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整齐划一,出奇的一致。
而在此时,几道流光划过天际,紧接着伴随砰砰的炸响,五彩绚烂的光线飘散在整个天地。
烟花是魏朵朵按照余裕的要求制作的,她自然明白眼前的情景代表什么,她一把抓住即将钻进小巷子的公良驹,冲他使了个眼神。
天外楼外边的湖泊,如同一面洁白无瑕的铜镜,把烟花如梦似幻映衬得惟妙惟肖,使得整个画面愈加大气磅礴和震撼心神。
湖边上,两道人影正忙前忙后,不断点燃剩余的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