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我于书简湖而言，可能没你想象中那样重要

余裕沉着脸一步跨过火炉，伸手夺走他手中的酒缸，直到酒缸落地的哐啷声响起，东山才像是回过神，六神无主地望了余裕一眼，而后起身，摇摇晃晃地去把酒缸捡起，把剩下的酒水一饮而尽。

“你知不知道，这不是话本里的故事，是正儿八经要死人的。”东山眼眶发红，“以往在桃花村，我们最多也只不过为了村子的安危，杀了几头不入流的妖兽，可先前你也见识过了，陆一只是准圣，便不是我们这种级别能够触及的存在。过去十多年，你不一直潜心寻找这一线生机吗？如今得偿所愿，你就听我的，连带着我的那一份，好好活下去，这一次，你就不要插手了。”

青姝闻言有些惊愕地抬头看向余裕，结果被余裕狠狠瞪了一眼，她又赶紧低下头去。

“可在桃花村的时候，我也答应过柳先生，要把你平平安安带回去。”余裕面无表情道，“我余裕虽说不是什么君子，但该信守的承诺我还是要守的。”

东山沉默半响，目光落到青姝身上：“佛门的人间佛等同于世俗的圣贤，即便是老师全力出手，也没有十成的把握，要不然老师也不至于忍辱负重如此多年。可眼下老师年纪大了，我看得出来，他这一口气憋得太久，作为学生，自然要为老师分忧。你和我不一样，成家立业，你已经占全了，正是一生当中风华正茂的年纪，没必要跟我去蹚这一滩浑水。难道你就想眼睁睁放任青姝嫂子守一辈子的活寡吗？”

“是苦茶师叔的事情吗？若是的话，我也曾有所耳闻。”青姝小心瞟了余裕一眼，“尽管我不知你们到底在议论什么，但大致也了解了一个轮廓。东山为了苦茶师叔，要去做一件九死一生的事情，师兄想要助一臂之力，却被东山拒绝了。先前我就跟师兄谈过一个类似的话题，我青姝不是圣贤，此生的愿景也不是成为圣贤，我自然是会自私一些，想要师兄和我一直留在天外楼，卖卖诗词和火锅，平安喜乐地度过一生。可如此一来，不管东山此去结果如何，我知道师兄定然都会有所愧疚，我不想师兄的余生因此郁郁寡欢，所以我支持师兄的决定。”

“你们还真印证了那句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怎会都是榆木脑袋，听不进去好话呢？”东山长叹一声，气急败坏地把手中酒缸扔到一旁的洗墨池当中，“这不是玩过家家，也不是听话本评书，是真的会死人啊，很可能一去便回不来了。”

余裕没理他，转头有些诧异地看向青姝，青姝则把手中剥好一半皮的烤红薯递给他，她满目柔情与余裕对视，嘴上却在回应东山的话：“这还不简单，你们都活着回来不就好了。”

东山语塞，开了一壶陈酿喝了两口，又一口喷出，骂骂咧咧，说这哪里来的马尿，他自己撒出来的都比这个好喝。

青姝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她望着余裕说道：“东山还能有这种癖好？”

“我也是第一次听说。”余裕轻笑。

“受够你们了，夫唱妇随还真一点不差。”东山摆摆手，跌跌撞撞出了字画斋。

青姝替余裕理了一下衣襟：“什么时候出发？”

“天亮。”余裕沉声道。

青姝抬头望了一下天色：“那我们还有两个时辰。”

余裕点头，随后在青姝的一阵惊呼声中把她抱起，大步走进字画斋屋内。

风雪压枝，星月如晶，火炉里的明焰逐渐熄灭，由明亮的橙黄最终变成暗红，最终涂上一层细腻的灰白，再被白雪覆盖。

当余裕和青姝再走出门时，一眼就对上了站在门口的赵时茉。

“你是不是太任性了些？想走就走，这天外楼还有一大摊子的事情，你等着谁给你收拾？”赵时茉语气不善道。

“我是天外楼的祭酒，老师和师娘也都不在，我还需向谁报备？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余裕一脸心平气和，“再说了，我可没那么多时间等着阿蒙成长，他既然说了要替我分担这部分的责任，说到就应做到。”

“你还真指望那个书呆子能成大事？”赵时茉语气不善。

“要说以前，我确实有些顾虑，可他如今可是能通过坐而论道胜了凤五的存在，如此战绩拿出来，整个木崖能有几人与其相提并论？既如此，那我就没什么好担忧的了。”余裕面不改色有理有据道。

“倘若你如此相信他，我留下也没什么必要。我跟你一起。”赵时茉言辞冷冰，不容拒绝。

余裕一愣：“你跟我闹哪一出啊？要是你这位大小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到时我的生死都是小事，你背后的书简湖得把我天外楼给掀了。”

“这个你放心，有陈院长和七量先生在，他们不敢掀。”赵时茉一本正经道，“而且有句话我一直没跟你说，我于书简湖而言，可能并没有你想象中那样重要。”

余裕脸色变了变，指着赵时茉鼻尖破口大骂：“你这是诈骗知道不？”

赵时茉闷哼一声，别过脸去：“我当时可没要挟你，是你主动的。”

青姝一脸狐疑地打量二人，她虽说并不清楚当初在“二两铜臭”里两人的对话，但她一直心里都有底，赵时茉愿意屈尊来到天外楼做供奉，必然是和余裕达成了某种交易。她一脸坦然地望向余裕说道：“师兄，你就让时茉去吧。我要辅佐阿蒙，丹房也有一堆事，同时还要照料火锅店的生意和小梅妻读书的事情，确实是走不开，时茉跟着你，我也放心些。”

“那你忙得过来吗？”余裕忧心道。

“米和暖她们昨晚就说了，他们难得出来一趟，短时间还不想回去，实在不行，我就找他们帮忙也行。”青姝轻咬嘴唇，沉吟道。

“他们就不怕回去晚了，被学宫责骂？”余裕诧异。

“师兄莫不是忘了，如今大雪封山，他们走这一遭可不容易。”青姝脸色怪异道。

“可......”余裕揉揉眉心，想起昨晚的事情，料想他们可能对自己有些怨气，怎么也不至于迁怒至青姝身上，于是松口道：“那你不要勉强。”

“我知道师兄心上有我，我若是有个好歹，师兄定然会分心，所以我会注意分寸的，你放心吧。”青姝拍着胸脯向余裕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