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3章山水是画，岁月长流
书院山门前，一众学子亲眼见到愚钝学宫祭酒颜冰，为了和其他学宫争夺弟子，先是打了一架，又吵了一架，谁赢谁输，一目了然。
见七量刚要开口，东山却是率先一步上前道：“七量先生，这题我会。”
七量不觉好笑，自己确实是打算说点儿啥，可自己似乎还未开口，不过他还是扬了一下手道：“你说。”
“我们读书，是为了和人讲道理，我们悟道修行，是为了让人愿意和我们讲道理。”
此时此刻，幸好陈旧年之前在颜冰面前败下阵来后，就没再关注这边，若他听到东山这番言论，势必会被气得七窍流血，魂归故里。
在场之人都听得出来，东山是在阴阳谁，但可惜的是，在一定程度上来说，在场也没外人，所以大家都也只是在尽力憋笑，尽量不让自己笑出声来，不过实在是憋不住，也没人责罚就是了。
七量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双眸间却一直阴晴不定：“你这歪理，该不会也是余裕教给你的吧？”
“倒也不完全是。”东山朝余裕瞟了一眼，发现对方却完全没在看自己，那样子，好像是在和自己撇清关系，表明“他谁啊？完全不认识”的样子，“余裕的原话是：贫僧跟你讲不清道理的话，那贫僧还略懂一些拳脚。我这句话是在他的基础上，结合眼下的场景进行优化过的。”
听闻此言，一众学子终究忍不住笑了起来，场间原本的气氛，顿时变得无比欢快。
七量自然是不能跟着一众年轻学子嗤笑，但经过东山这个活宝的打岔，他内心同样舒畅不少。
说到底，他与自家师妹间，即便是打得头破血流，那充其量算是打闹不知轻重，但若是有其他人欺负自家师妹，那意义就完全不一样。
他看向余裕：“先前怎不知，你对佛法还有造诣？”
“没有没有。”余裕连忙摆手，开玩笑，有了前世阅历背书，有些东西他可以胡扯，但对于自己完全不懂的东西，他还是不想装这个13，毕竟在这个世界，是真的有活着的佛陀，也真的有佛修大能，若自己真不知分寸，到处瞎掰掰，得罪了漫天圣佛，自己到时咋死的都不知道，“都是我们瞎说闹着玩儿的。”
“原来如此。”七量也没多问，不过心头也在感慨，这小子文道一脉造诣，光是眼下的《国策论》、“山水论”、“立命论”已然是能载入文道史册的存在，若还对佛法有涉猎，那未免也太妖孽了些，好在老天爷似乎也是这般想的。
见一众学子还在因东山的言论笑个不停，七量再度施展“言出法随”大神通，轻轻言了一个“静”字，刹那间，别说场间的学子们，就连掠过头顶的飞鸟在这一刻也发不出半点声响。
因为先前在城主府，众人也都见识过七量的手段，所以此时也并没有感觉多少讶异，一双双目光同时看向了七量所在的方向。
“颜冰师妹，说回刚才的问题，你是否愿意收魏朵朵、粥可两名学子进入愚钝学宫？”七量向颜冰问道。
“先前我也没说不同意啊，买一赠一，这种天大的好事，只有傻子才会拒绝。”
听到颜冰这理直气壮的声音，余裕忍不住在心头翻了个白眼，我信你个鬼哦，刚刚要不是魏朵朵那番情真意切的言论，加上自己的“立命说”，你怕是连粥可都不会要吧。
当然，余裕也隐约猜到，就连一开始拿来说事的阿蒙都是个幌子，她可能更想要的是东山。
要问原因的话，余裕也只能说是一种直觉。
魏朵朵悬在胸口的石头终于落地，连忙跪拜在地，粥可紧随其后。
“学生魏朵朵，拜见老师。”
“学生粥可，拜见老师。”
“因为某些原因，为师不方便出学宫，你们过来说话。”颜冰说道。
正当二人思索怎样去愚钝学宫时，一道气息从地面生起，围绕二人不断螺旋上升，最终把两人包裹，然后眨眼间，两人就消失在了原地。
见此场景，七量不禁松了一口气，他转身看向剩下的学子道：“你们谁先来。”
公良驹有些失魂落魄地抬起头，目不斜视走到七量身前，向其行礼，也未说完，旋即面向木崖某个学宫稀疏的方位，作揖道：“学生公良驹，对福禄学宫的守三思守先生仰慕已久，恳请先生不弃，让学生有一个跟随先生读书悟道的机会。”
“可。”几乎是在公良驹说完话的同时，对方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很明显，这位守三思先生也一直在关注这边。
下一刻，公良驹朝余裕等人行了一个礼，也差不多在他直起身子的瞬间，整个人就消失不见。
紧接着，又有几名学子被各大学宫收走。
看到这里，余裕也算是明白了，其实和前世的某些求学阶段类似，获得录取资格只是一个开始，其实很多学子在进书院之前，就已然挑选好了心仪的老师，看他们如同走个过场的顺利，余裕甚至怀疑，这其中一些学子应该已通过某些方式与对方通过气了，也只有他们生活在十万大山那种信息封闭的地方，才会傻乎乎地拿着一个录取通知什么都不管就来了，不过好在，除了他是一个书童身份外，另外两个，一个是榜首一个是亚元，怎么也不至于是挑剩下的那个。
“你怎么不赶快去？”余裕对身边正哼着口哨如同局外人的东山催促道，“待会儿好的学宫满了就该你哭了。”
“我多陪你一会儿。”东山笑意盈盈道。
“恶心！”余裕一脸嫌弃，往旁边走了几步，跟东山拉开一段距离。
东山也不介意，看着那一个个奔赴自己前程的学子，眼神有些涣散：“可惜了当初老母亲还给我们准备一堆桃花村的特产，结果全都丢在了圣人庙小世界的湖中，导致我们现在就连要分的家当都没有。”
这个世界，除了东山，这是个只有余裕和姜桃才能懂的梗。
在桃花村时，闲来无事的时候，余裕给二人讲过不少关于那个世界的一些故事，其中就包括四大名著的《西游记》，其中东山最喜欢也最能get到笑点的就是每每唐僧被妖怪抓走后，二师兄必定会吵吵囔囔分行李。
不过回想起从桃花村开始，他们也确实像是一路上历经千辛万苦，经过九九八十一难才最终来到木崖书院，取得真经。
“我可以把我思念分给你。”余裕意味不明道。
“突如其来的sao，闪了我十多年的老寒腰。”东山浑身上下像被人浇了一盆冷水，直打寒颤，“等两年后，这话你还是去对桃先生说吧，看她有没有可能直接一剑把你给劈了。”
“我家姜桃可不忍心劈了我。”余裕笑道。
东山鸡皮疙瘩冒了一身，这时轮到他嫌弃余裕了，见前一个同窗再度成功拜入学宫，消失在眼前，东山迈步开始向前走去，同时向身后的余裕摆摆手，道：“走了走了，属于本少的时代便在这一刻开启。”
余裕看着东山那骚-包的背影，不由笑了，这才对嘛，这才是你东山本来该有的模样。
在离开桃花村后，即便东山在努力隐藏内心那一丝惶惶与不安，但作为除了其父母之外最了解他的人，还是察觉到他的不对劲，比如一向大大咧咧的他，是极少表露自己真实情感的，但在离别前，他会当着全村人的面给母亲磕头道别；再比如，东山虽然对他极好，但也不是那种什么东西都自己一个人扛没什么头脑的傻大个，若放在往常，在圣人小世界，他背着那一堆东西走上不了多少，就会大呼小叫说腰酸背痛，而后让余裕和粥可于心不忍不能置身事外，从而替他分担一些，可从头到尾，他却一句话没有说，并且在刚才，他还在遗憾那些东西丢了有些可惜；最为明显的其实还是昨夜在酒局上，和粥可喝酒的时候，平日里遇到这样一个千杯不醉的主儿，他可能会把自己灌吐也不会认输，而他竟会主动求饶让余裕把粥可拉走。这一切都在说明一个问题，东山心里藏着事，事很大。
余裕思来想去，大概明白，这件事或许和如今与他们音信全无的荒文燕有关。
在桃花村学堂是，东山和荒文燕就不对付，东山知道荒文燕看不起他们这大山深处的孩子，东山也看不惯荒文燕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因此平日里冲突就没断过。
余裕还记得，当初在得知姜桃要去青鸾时，他想要寻其问个明白，却在学堂门口遇到了荒文燕，东山和他的四个小跟班发生了些许冲突后，后来余裕问他有没有受伤，他却是不以为然的样子说，再给他一刻钟，他可以把荒文燕一起撂倒。
也许是无心之言，余裕告诉东山，荒文燕已然是二境剑侍时，他神色变了一下。
这是一件很小的事情，小到在纷杂的小村生活里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但有过一段成长经历的余裕却是明白，许多成年人萦绕在心头许久年都无法结开的心结，就是成长环境中一件除了他自己，再无其他人记得的一些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