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流行百年的灵异经典（下）》（30）

隐形怪物

〔美〕菲茨·詹姆士·奥布兰恩

这件事发生在去年七月份，当时，我住在纽约市26号大街的一栋房子里。而这栋房子有些古怪，在过去的两年里，因为闹鬼而出了名。房子的前主人是个富商，五年前，因为一桩经济纠纷案逃到欧洲，不久便抑郁而死。在他辞世后不到半个月，房子闹鬼的传闻便不胫而走。

法院没收了房屋，由房管员负责出租或拍卖房子的事务。

房子的管家夫妇一直住在里面，负责房间的打扫工作。没过多久，两人对外宣称受到了某些离奇现象的干扰——房门能够自动打开；闲置在各个房间里废弃的家具，夜间会一件一件堆起来；大白天时，楼梯上、屋子里都有脚步声；有时，甚至会听到有人谈话的声音。

房管员听了他们的话，对此付之一笑。打发走管家夫妇之后，很快，便又安顿了另一拨人接替他们的工作。

然而，那些声音和怪现象又出现了。左邻右舍开始议论纷纷，指指点点。自此以后，那房子在三年里一直都没能顺利租出去。

这种情形下，我的女房东突发奇想，决定租下26号大街上的那栋房子，并当众公布了自己的计划，还有关于房子闹鬼的传闻，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我们这些房客。除了两个胆小鬼不参与外，其余房客都一致同意陪她搬到“鬼屋”去。

我们很快就搬进了新家。面对舒适、豪华的新居，大家都啧啧称赞。

安顿下来之后，我们都自然而然地期待着鬼的出现。大家都相当迫切，茶余饭后的闲谈，从来离不开鬼怪。我们聚在客厅时，每当桌子或墙板发出某种声音，大家立即肃静，时刻准备看看是否有鬼影出现。

过了半个来月，大家都不再兴奋，变得有些心灰意冷，我们渐渐相信，这里连一件跟鬼有关的东西都没有。

然而，其中一个房客说，有一次，他房里的蜡烛忽然自动熄灭了，当时他正准备脱衣就寝。当时就像是一阵风吹过，但是房间的门窗都关得好好的。

我和朋友哈里医生有个共同的嗜好——晚饭后，我们常常到花园里散步、闲聊，一边品尝雪茄。

我记得一清二楚，那是七月十日的晚上。我们点燃各自装满了上等烟丝的烟斗，抽起来感到有些飘飘然，如入仙境。

我们边散步边交谈，忽然，一阵奇怪的邪念涌上心头，说不上具体是什么，只感觉有些歇斯底里。

我们努力想找点别的话题好摆脱它。然而，我们所到之处，好像都是阴云密布。我们便把话题引到了东方、海岸、集市，可是仍然无济于事。聊天对话中，仍时不时地蹦出恶魔、幽灵的字眼。

哈里突然问我：“你认为导致恐怖的最大因素是什么？”

问题难住了我。我知道，许多东西都很可怕，“可怕”本身也因人而异。然而，我却丝毫回答不上来他的提问。

“我得承认，哈里。”我说，“我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它在我脑子里还很模糊。”

“我也差不多。”他笑了笑，“我觉得，所有人至今还没有发现极端的恐惧。虽然，那些把小说情节，或者听来的可怕事情糅合在一起编成的故事，同样叫人害怕。可是，”他非常不满地摇着头说，“我敢肯定，还有比这些更使人毛骨悚然的东西。”

“听着，哈里，”我接过话头，“看在老天爷的份上，咱们别再讲这个问题了。”

“我自己也弄不清楚今晚究竟是怎么了。整个脑子里面，全是些古怪而可怕的念头。”

我不由得打了个哈欠，“我想，我们该睡了。真烦闷！我得先去睡了，晚安，哈里。”

“晚安，兰恩。做个好梦！愿你梦见黑魔、幽灵和妖人！”

我们就此分手，回到各自的卧室。

我脱掉衣服，快速地爬到床上。我决定立刻入睡，于是，把煤油灯的火苗拧小，直到灯口只冒着一点蓝光才停手。我静静地躺在床上，一心一意只想早点入睡。

房间里，异常安静，但我却怎么都无法睡着，头脑一直都很清醒。哈里在花园里提到的问题，不断钻入我的脑海，异常汹涌。

就在这时，发生了一件可怕的事情。

忽然，有什么东西从天花板上跳下来，骑在了我的胸口，然后，两只枯骨一样的手扼住我的咽喉，企图掐死我。

我并不胆小，身体也非常结实。突如其来的进攻并没有吓着我，我伸出双臂，扭住那东西，使劲往外推。过了一会儿，扼紧我脖子的双手慢慢松开，我长长地舒了几口气。

但是，接着又是一场搏斗。

我完全看不清袭击我的东西。它浑身滑溜溜的，在我的肩上、脖子和胸口四处乱咬，而且，它的双手有力还很灵敏。

经过一番无声的生死搏斗，我终于制服了它。我用膝盖牢牢顶住它的胸部后，歇了口气。

这时，我听见怪物也在喘息，又感觉到一阵剧烈的心跳。显然，它已经和我一样，显得精疲力竭了。

我记起我经常会在枕头下放一块丝绸手帕。我立刻拿出手帕，把那怪物的双臂给绑上。现在，我觉得总算安全了。接着，要做的事情就是拧亮煤油灯，弄清它的真面目。

我从床上溜下来，紧紧拽着它，丝毫也不敢放松。我迅速腾出一只手，拧亮了油灯，然后打算回头打量我的猎物。

就在我开灯之后，简直无法描述我当时的感觉。我想，自己肯定吓得大叫了一声，因为不到一分钟，我的房间就挤满了和它一样的东西。

那一刻，我的肩头不自觉地微微颤抖着，但是，灯光里，我什么都看不见。

我一只手死死抓住先前逮着的那个怪物，另一只手用力推赶着其他怪物。它们都活生生的，有血有肉，带着温度。可是，尽管它们的身体紧贴着我，煤油灯的光芒也足够明亮，我却仍然什么也看不到。

它有呼吸。我能感觉到它喷出的气息，热乎乎的。而且手脚齐全，不停地挣扎，紧抓着我，皮肤很光滑。可是，我就是看不见它。

然而，当时我既没吓昏也没发狂。我只是想，我不能松手，因为它的力气很大，随时可能挣脱。我觉察到那东西在不停地抖动。

就在那紧要关头，哈里冲进了我的房里。

他刚一看到我的面孔，就疾步向前，同时喊道：“老天！兰恩，出什么事了？”

“哈里！哈里！”我冲着他大叫，“快过来！噢，天啊，真可怕！有东西袭击我，我抓到它了，快过来帮忙。”

哈里焦急而又疑惑地走近了一两步，然后惊讶地停在那里。

“哈里！”我绝望地大喊，“快到我这来。我想，我只能坚持一会儿了，它快要占上风了。救救我！快，帮帮忙！”

“兰恩，”哈里靠近我，低声说，“你烟抽多了吧？”

“哈里，我发誓，这不是幻影。”我也压低了嗓门，“难道，你看不出它在推搡我的身体吗？你不信我，你可以过来摸摸它！”

哈里走向前，把手伸了过来。蓦地，他发出一声恐怖的叫喊。

随后，他从我房里找了一根细长的绳子，把我捉住的怪物捆了个结结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