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流行百年的灵异经典(下)》(23)
夜游者〔英〕米歇尔·洛里斯
布鲁诺在小城里的一家文化公司上班,从十八岁开始就打工赚钱,几年里换了很多份工作。他性格爽朗、大方,结交的大多是酒肉朋友,年轻的时候染上了赌博的恶习。现如今他已经幡然悔悟,重新开始了新生活。
由于晚上加班,他从公司出来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他租住在城南的老住宅区里,离公司并不太远。下了公车,要走一段弯曲的小路才能到家。
天色很黑,阴天的缘故没有月亮和星光,他一心只想赶回家睡个好觉。
当路过一条狭窄的巷子时,前面不远站着一个人影,看起来像个女人。她一动不动地站立着面向自己,不知道是在看什么,不过这让他感到十分不舒服。他只好加快脚步,低着头从她的身边穿过,不经意地瞟了她一眼,着实地吓了一跳。
那女人的目光一直在盯着他,眼神有点古怪,表情木讷,站立在墙壁的阴影里。手里拿着一朵白色的小花。他感觉眼睛相对的一刹那,那女人似乎对自己冷笑,额头不由得冒起了汗。
到了家中,他感觉安然自得,想想刚才自己那胆小如鼠的样子不免笑了起来。
那个女人可能是穷困潦倒,或遭到虐待抑或是意外情况流落街头,是不是应该主动帮助她呢?至少给她一些安慰。他这样想着,不过很快这件事就淡忘了。
四天后同事聚会,大家玩得十分愉快。朋友里不乏有几个好赌之人,他索性陪他们玩玩,纯粹为了娱乐一下。谁料,当晚的手气出奇的坏,竟然不知不觉输了很多钱。
他垂头丧气地回家,走在那条小巷的时候,忽然感觉身后有人在跟着他。那是一种本能的反应,他快速地回过头,身后几米远站着一个女人,正是前几天见到的那个,手里还握着那支白色的小花。
借着月光,他略微看清了女人的容貌。她长得很漂亮,不过脸上有一条明显的伤痕,脸色苍白一脸病态,眼睛正直勾勾地望着他。
布鲁诺壮了壮胆子,出声问道:“小姐,你是迷路了吗?”
那女人摇摇头。
“那……那你为什么跟着我?”他知道这样问有些不礼貌,不过还是想弄清她的来意,因为她的眼神里带着什么感情,似乎认识自己。
那女人没说话,只是抬起手臂,把手中的小花伸了过来。布鲁诺认出那是送给死人的花,再也忍不住,飞似的跑走了。他不敢回头张望,一个劲地飞奔,胡乱选择的路并不通向家里,不过他可以绕个大圈避开那条小巷。
没有听见身后有声音追来,他才停下脚,双腿感到无比酸疼。稍微放心地舒了口气,一个巡夜的警察拿着电筒朝这边走来。他像是找到了救星,大步地迎了上去。
“先生,这么晚你在大街上游荡什么?”警察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问道。
布鲁诺擦了擦头上的汗说:“是这样的,我今天和朋友聚会耽搁了。”
“我并不想打听您做了什么,只是提醒你晚上多加小心,尽早回家。”警察朝他笑了笑就走了。
他回到家的时候,屋子里的电话正丁零零地响着,他拿起了听筒。电话一头传来的是弟弟的声音。
“父亲在医院病逝了,明天快到妈妈家里来吧。”
“你说什么?”布鲁诺顿感吃惊瞪大了眼睛,“爸爸身体不是一直很好吗?医生不是说很快就能出院的吗?”
“好像是突发病症,我也是刚接到妈妈的电话。”
“好了,我知道了。”布鲁诺有气无力地放下了听筒,呆呆地坐在了沙发上。
他不由地想到了那个女人,脸上的伤疤有点眼熟,自己可能在几年前见到过,不过那张脸就太过陌生了。他忽然对她好奇起来,竟期待着两人能够再次相遇。
天一亮,他赶往了母亲家里。来了很多亲戚朋友,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哀伤。弟弟罗格看见他来了,大步走过来,把简单的情况告诉了他。
“父亲是死在医院的花园里,据护士说,他当时是一个人在散步。”
“什么时间?”布鲁诺皱了皱眉。
“晚上八点半左右。”
布鲁诺也不知道在猜测什么,总觉得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想了想说:“我们先去看看妈妈吧,顺便准备葬礼。”
第二天下午,他抽空来了趟医院,找到了照顾老人的护士。
“小姐,请问我父亲当时去了什么地方?他死的时候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不好意思,先生,病人没有要求我陪同,所以我并不太清楚。”
布鲁诺又问:“那我父亲具体是在哪里去世的?”
“先生,你随我来吧。”
两人沿着一条石板路走进了小花园里,里面有假山也有喷水池,布置得相当精美,是个放松身心的好地方。
“就是那儿了。”护士朝一颗银杏树旁指了指。
他走过去蹲下身来,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老人为何不走正道跑到这里来呢?银杏树在草坪里,没有人会无故踩踏草丛的,更别说是个老人。”
一阵风把树叶带下了几片,他不经意地低头瞟了一眼,发现了一片枯萎的花瓣,已由白色变得微微发黄。
“这花瓣……”布鲁诺呢喃着,眉头拧成了一团。
他开始期待能在某处再碰到那个女人,有时候他还会特意放慢脚步,可是三天来一无所获。
他本以为事情会这样过去了,这天他洗漱完躺在床上正准备睡觉,床头的电话铃响了。他拿起听筒的那一刻,发现手竟然在微微发抖。
“喂?”
“阿诺,你快点回来吧!你弟弟出了事故,送往医院正在抢救呢!”
“什、什么?”
“是在山谷的途中出了意外。”
布鲁诺安慰了妈妈几句,急忙穿好衣服。走到窗前确定窗户是否锁好的时候,看到屋外的路灯下站着一个女人,正抬起头望着他,手里高高举着那朵白色小花。
“该死!你到底是谁?”布鲁诺如同一头发疯的狮子飞快地冲出了屋子。
当他来到外面时,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
午夜的时候,他赶到了医院,弟弟罗格还在抢救之中。他坐立不安地在走廊里踱着步。黎明的时候,从医生嘴里听到了噩耗,抢救无效,罗格已于凌晨4时18分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