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冬季的夜幕总是生怕赶不上明早的“班车”，早早便来到了时刻表上。准确的说，夜晚还没有到来，但通往a区的水泥大道上昏黑一片，借着零星闪烁的路灯也只能看清两旁树木稀疏的影子。漆黑的路上只有凌霄单薄的影子，几辆汽车在他身边飞速而过，随之带来的冷风让他缩着脖子，忍不住加快脚步。
走了有十几分钟后，凌霄站在一片完全漆黑的荒地前，对着里头空荡荡的建筑咧开嘴角，放开脚步走了进去。
黄华带领的人似乎已经离开了这里，所以荒地门口并没有看守，凌霄回忆着之前走过的路线，歪歪扭扭废了好大力气，才终于到达李夜坠楼的地点。
他站在大楼底下抬头向上看，大楼只有七层，看上去像刚建成不久，而其中，只有三楼亮着灯火，他听荷叶之前说过，第一报案者似乎就是三楼的居民。
借着三楼的灯光，凌霄从容找到了往上的楼梯。
楼层的设计非常简单，一个楼层两个套房，而此时，凌霄十分自信的按下了三楼左边房间的门铃。
没多久，一个戴着眼镜，穿着一件咖啡色毛线衣，脚上拖鞋一样一只的中年男人出现在凌霄眼前，他上下打量着凌霄，凌霄则微笑面对。
“你是？”男人开口说。
“您好，我想请问几个问题可以吗？”
“你是不是找错了？”男人小声问道。
“这栋楼就您一个人住进来了对吧”，凌霄指了指三楼隔壁的房间，“您看，这个套件连门都没装呢。”
“你到底有什么事？”
“实话说吧”，凌霄的表情变得十分难过，“我是前几天在您楼上坠楼身亡的死者她弟弟。”
听完凌霄的话，男人才把大门完全敞开，他站在凌霄跟前，眼里露着一些伤感，还有一些同情。
男人伸出一只手，“你先进来吧，外面冷。”
凌霄道过谢后，随他走进房间，房间里很明亮，但弥漫着一股发霉的气味，沙发上随意丢着几件皱巴巴的衣服，厨房的水龙头正开着，水槽里摆着几张白色的瓷盘子。
”让你见笑了”，男人十分勉强的挤出一个笑容，“你找个地儿坐吧，我先收拾收拾。”
男人在房间里收收捡捡，又拿着一个瓶子四处喷了喷，十几分钟后，他双手撑着腰四下看了看，满意的笑了。虽然房间依旧很杂狂，发霉的气味儿倒是被他手中瓶子里的香气冲淡了许多，但夹杂起来更加难闻。
他给凌霄泡上一杯茶，自己则点上一根烟，全部弄完后才在凌霄对面坐下，说，“真是太不幸了，如果我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地方，你尽管问。”
”您贵姓“，凌霄说。
“免贵姓胡，名刚”，男子露出一口黄牙回答道，“你呢“。
”我姓李，叫凌霄“，凌霄说，“胡先生您是做什么的啊？”
男子微微皱起眉头，在他看来，凌霄的态度更像是前几天到过这里的警察，“我之前在这边的一所中学担任语文老师，现在在写点小说度日。”
“难怪您选择住在这里呢。”
说到这里，胡老师脸上的疑惑更甚，“说的是啊，搬到这里后，灵感源源不断，写作果然还是需要个安静的环境啊。”
凌霄开始注意到他脸上写着的怀疑，话锋一转，进入正题，“您能详细告诉我，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嘛。”
“那天晚上啊”，胡老师吐出一口烟，“我就坐在这里写作，刚想抬头放松一下脖子，就碰巧看见一个影子从楼上面滑了下去，随后就是一声闷响。我立马拉开窗帘往下看，但这里还没安装路灯，楼下一片漆黑，我只好又拿来一只手电筒，这一照，可把我吓坏了。”
“那您注意到李……我姐什么时候去楼上的吗？”
“这可没有，当天一整天我都在赶稿，连门都没出去。”
“那声音呢？”
“没听到，在这个房间里可听不到楼梯间发出的声音。”
“那您当天晚上注意到有其他人出入这里吗？”
“这些问题警察都问过了”，胡老师摇了摇头，“你一个孩子问这些干什么？”
凌霄假装出极度悲痛的神色，“我姐不可能自杀，绝不可能。”
”哎！，交给警察吧，他们会帮助你的“，胡老师把手轻轻放在凌霄肩膀。
凌霄微微点头，又说，“那这里就只有您一个人出入吗？”
“这倒不是，除了我之外，房屋中介也经常会带人到这边来。”
“都是中介吗，没有一个会让您感觉异常的人吗。”
胡老师把烟掐灭，“这么说的话到确实有一个，不过也算不上异常。”
“麻烦您讲一下，求您了。”
“我也不清楚，时间很久了，只是见过几次，都是在晚上。你知道的，作家经常会面对没有丝毫灵感的时候，那个时候，我就会到这旁边有点远的餐厅里坐坐，其中有几次回来的时候碰见过，那都是晚上十点过后了吧。”
“是吗？，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凌霄一惊，他知道，胡老师口中的这个人明显有些问题，但不知道与此案件有没有关联。
“这就非常不好意思了，因为每次那种时候我都会喝的很高，所以没一次能看清楚，只知道是个女人，年纪不大，不太开心，而且眼角有颗痣，长的很漂亮。”
“您最近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呢”，凌霄抛下伪装的表情，严肃问道。
胡老师明显被凌霄的变化吓了一跳，但又立即释然，因为他没有切身体会过失去家人的感觉，根本无法理解凌霄此时的想法，“最后一次大概是在一年前，也正是我清楚看见她眼角有颗痣的那次，在楼道里，除了那次以外，她好像都没有注意到我。”
“对了”，胡老师突然眼睛一亮，“我怎么把这件事情忘了呢，其实还有一件挺特别的事情。”
“特别？”凌霄问。
“一年前，也就是我最后一次碰见那女孩儿的前几天，也有另外一个女孩从这栋楼上跳下去了，不过警察和法医当时就证明了那名女孩是自杀，好像是因为抑郁症。”
之后，胡老师又安慰了凌霄好久，不得不承认他是个极好的人，也许是之前当过中学老师的缘故，他不仅对凌霄坦诚相告，还十分的同情凌霄。这也让凌霄心里多少有些愧疚，毕竟自己并不是李夜的弟弟，使用这个身份也不过是为了方便而已。
离开胡老师的住所，凌霄再一次漫步在黑夜中，他回到瓦格纳利亚餐厅，打听到离那里最近的旅馆，并安置了下来，准备慢慢寻找那名有颗泪痣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