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转眼，距离娜娜死亡，已经过去了一整天。海安坐在娜娜与他的床上，手中香烟的灰尘掉落在床被，他竟然毫无察觉。

他大力的抽一口烟，缓慢吐出一圈圈烟卷，床边的烟灰缸里满是烟蒂，密闭的房间中烟雾袅绕，就像书画中的人间仙境那般。

海安像是被呛到了，他缓缓从床上起身，拉开窗帘，打开窗户，让新鲜的空气能以进来。

没多久，房间内就变得十分通彻，烟雾很快就被排出去，这也得归功于这套房子的地段，相当于上下楼来说，这里空气的流动刚好不急不慢，自然价格也要稍微贵一些。

海安重新躺回床上，他皱着眉，掐灭手中的半截烟，轻轻叹了口气。他感到一股强烈的疲惫感袭来，于是缓缓闭上眼睛，渐渐睡去。

中午时分，门铃响了起来，海安打开门，他楼下的老太太就站在门外，一脸慈祥的看着他。

“吃饭了没有啊，我看你的样子，不会是才刚起床吧”，老太太笑着说。

“啊，刚好没事儿，就休息了”，海安回答。

“这阵子出了这种事儿，累坏了吧，好好休息是大事儿，但也不能不吃饭啊”，老太太指的应该是娜娜的事情，“你快洗溯洗溯，到楼下来吃吧，我们等你，老头子说想跟你来几局呢。”

海安本想要拒绝，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于是回答道：“您两不用等我，先吃吧，我就来。”

老太太点了点头，转身又走下楼，海安则回到卫生间。

他刚拿起牙刷，就对着镜子露出了十分诧异的表情，镜子中的他异常消瘦，眼窝深陷，眼球爬满血丝。

他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

海安站在楼下老两口门前，稍微做了个深呼吸，然后裂开嘴角走了进去。

“你来啦”，老爷子回收招呼道，“快来，快来，等着你呢。”

“您太客气了，说好不要等的嘛”，海安说。

饭桌上一叠叠小菜十分可口美味，老两口挥起筷子不停的劝着“吃这个，吃那个”，海安则都报以开心的微笑回应。

饭后，老爷子让老太太负责收拾，自己将海安领到一张小方桌子前，上面也早就摆好了棋盘。

“你这事儿啊，还是得看开”，老爷子一边拿着棋子一边说，“人终归有这么一段路要走，只要走的安宁啊，也就可以了。”

“嗯”，海安应了一声，似乎不再想谈论这个话题，转而问道，“对了，您老两位的儿女呢、我到是一次也没见过呢。”

“他们呀，都在忙自己的事儿呢，一年也就见上一回吧。”

“哦，难怪了。”

“我们这老不死的家伙好在也健康，省的拖了他们的后腿让他们不高兴”，老爷子的情绪突然有些低落，“对了，你的老家情况怎么样。”

“啊？”海安似乎有些分心，又问了一次，“您说什么？”

“我问你的父母呢”，老爷子慈祥的目光落在海安脸上，语气温和的说。

“哦，他们啊，好的很呢，比我都好。”

“那就好”，老爷子又说，“你可得多回家看看，别像我家几个，留一栋房子给我们，就不管不顾了。”

“是吗。您算好的了，至少吃穿不愁嘛。”

“钱再多又能怎么样，还不是我们两老家伙相依为命。”

海安见老爷子的语气越来越激动，急忙转开话头，“对了，娜娜她什么时候买的您的房子啊。”

“这个嘛”，老爷子想了想，“两年前吧，现金一次性付清，当时她可还是个大学生，不过是和另外一个姑娘一起买的就是了。”

“您知道那个姑娘是谁吗”，海安问道，“我想找她一下。”

“哎，那个姑娘也去世了，一年前自杀了”，老爷子拿起一颗棋子，稳稳落在棋盘上，“将军。”

“这就难办了”，海安说，“我输了，再来。”

“什么难办了”，老爷子皱着眉看向海安，手里还一边整理新的棋局。

“我找遍了房间里和娜娜的遗物，都没能找到房产证，我想找出来，归还给她们两个的家人，毕竟我也不好再常住下去不是吗。”

“说的也是”，老爷子恋恋不舍的看了海安一眼，“没关系，我这有一份，你要的时候找我就行了。”

“那就好，不就不要了，警察应该会负责这件事情的，到时候您交给他们吧。”

“这么说，你要搬走了呀。”

“嗯，就这两天吧。”

两人一边闲聊一边下棋，最终以海安的完败告终。

下午过后，海安的身影出现在公园的一侧角落，那里只有一把孤零零的长椅，木质的座板上满是小孩留下的恶作剧。

海安静静的坐在板凳上，对每一个路过的行人都给予微笑，尽管有些人用异样的眼神盯着他，他也毫不在意。

坐了大概两个小时，他起身走到公园边的一处公共电话亭，往里投进去几枚硬币后拿起听筒。

“喂”，海安说，此刻，他的声音从未有过的温柔。“谢谢你，你走吧，不用管我了，没事了，一切都结束了。”他放下听筒，一小滴眼泪从他的眼角滑落。

晚间，他又出现在一家餐厅门前，从外头看上去，里面十分暖和。

他是这里的常客，至少半个月前还是。

服务员女孩见到他站在门外，跑过去一把推开门，拉着他走了进去。

“他们三个来了吗？”海安问。

“你是问你黔阳大哥吧，他们三个刚刚离开，说是要去散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