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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门口,静悄悄的听,像一只猫,连呼吸都是极轻的,害怕被央珍和格桑旺姆发现,所以,我身体内的细胞游动,也不得不小心翼翼了。
“让你嫁,也是为了我们家,另外,对你来说,不吃亏!”
央珍目光恳求的望着格桑旺姆的眼。她这是没办法,更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
“好吧!”
格桑旺姆的声音有力而尖锐。我听不出什么悲伤的色彩,难道是钱财战胜了本心,世俗的理性吞噬了感性?
我听到格桑旺姆说,好吧!
我的内心登时抽痛,仿佛整颗心被捏碎了一样的痛。
我在愤怒与痛苦中沉沦,无力、窒息………我的身体扶着墙,滑坍在地上,想哭一场,我却找不到泪水。噬骨的痛,是无泪的!
我吃力的站起来,缓缓走向院门,啊,撕心裂肺的咆哮一声,拼命的跑,跑向深夜的远处。
我不知道方向,我不知道要跑向哪里,只顾拼命的跑,想彻底逃离这个痛苦而绝望的地方。
我知道,在我咆哮时,格桑旺姆和央珍听到了,可是,她们两个一出屋,已经不见我了,我跑得太快,跑出了她们的视线。
我边跑,边暗想,你们母女俩已经决定了,你们追上我,又能够怎么样?
“你们母女俩说,会将我当一家人,我们会永远生活在一起。可是,现在你们食言了,你们在权势和钱财面前,无情的非常自然的抛弃了我。没有过不去的坎,只要想办法,总可以解决。我们大不了,就带上家里的钱财,进深山,当土匪去……可是,现在你们母女俩无暇顾及我了,向钱财与权势妥协!”
我拼命的跑,带着自言自语。最难测是人性,所以,我们还是不要在意,或者是不去考验的好。
“我无依无靠了!
我开始泪目,麻木的血肉,在凝固我的生命,乱无章法的跑,夜越来越深,我跑得越来越远,在黑漆漆的路上,我的脚碰到石头,撞到树枝,却没有感觉,我知道,这是内心的痛,淹没了肉体的痛!
“以后,怎么办?”
我精疲力尽,扑通,跪在地上,凌晨时分的风,异常的冷,它是从群山深处过来的,从河谷与雪山中猛烈扑来的。
我汗流浃背,脑袋下垂,累得昏厥,开始呜呜的哭!
四野异常的静,只有我的哭声,血淋淋的哭声!
我恍恍惚惚的站起来,“走吧!”
这个时候,我将跑,变成了走,认为是已经跑出了迡玛头人的地界——那个让我痛苦不堪的地方,充满铜臭味的国度!
“我走得远远的。越远越好。不回来了!”
我继续走,摇摇晃晃,因为风越来越大,越来越冷。
“我去哪里?没有地方可去了。”我边走边思索,没有目的地走。
“天亮再说!”
我目光四顾,密林葱葱,群山交错。
“哎呀!”
我一脚踩空,跌入山崖,滚石似的落在一条野草丛生的道路旁边。
“这是?”
我看着眼前的道路,阴森森的,令人毛骨悚然,仿佛是置身于墓群一样的恐惧!
我的脚,划破皮了,正在流血,血在冷热交织,黏糊糊的。
我伸手去捂住伤口,可是失败了,血依然在流。随着血的滴流,身体渐渐发冷,乏力。
我拼尽全力,从衣服上撕扯出一块布,将伤口粗略的包扎。
“啊?”
我周围稀稀拉拉的散满白骨,有完整的,有支离破碎的。在漆黑的四野中,隐隐的白,异常显眼。
我挪动身体,爬过去,捡起一个方圆的骨,轻轻拿近一看,是人头,人的头颅骨。
我惊吓得瑟瑟发抖,手脚冰凉,整个身体缩成一团。
登时,四周的山,骤然风起,从山顶上压下来,呜呜的,如是人在哭泣,极为丰富,有老人的哭声;有妇女的哭声;有男人的哭声;更有婴孩的哭声。
“鬼啊!”
我觉得,我会丧生于此。虽然我从不相信什么鬼神之说,但现在,四周堪比鬼哭狼嚎,我慢慢的将信将疑了,因为这是在明朝,不是在现代都市生活中,未知的世界,我不敢断论!
“唉,怕什么?死就死吧!在这里,在木里王国,我已经是无处可去了。现代都市生活,我也无法回去。现在,死亡对于我,反而是一种解脱!”
我喃喃自语,牙齿打架,浑身颤抖,恐惧得无了意识!内心想是不怕死,可身体却很诚实。
“快点亮啊!老天!”
我祈祷天亮,希望光明到来,黑暗逝去。
“我死,也要知道死在什么样的环境,风水怎么样。”
我是学建筑专业出身的,曾经对建筑风水学情有独钟,渐渐开始笃信风水!
我曾经想,在我死后,我希望葬自己于山清水秀的地方——一个风水极好的地方!
“这辈子,我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没有伤天害理的事!难道,我要暴尸荒野,无人收拾?”
想到这里,我倍感凄凉,为自己的生命,感到凄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