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082五年
“一纯”花柳岸不习惯叫她姐姐,想着反正两人年龄相差不大,便依旧叫她名字说,“你的性格好像忽然变了不少。”
尤一纯笑着看向她说:“人总会变的,但我依旧是我。”
花柳岸觉得,她说的话有理,于是点了点头。
随后,尤一纯正色道:“好啦,柳岸,你不要再打岔啦,认真听我说完,接下来的事情很重要。”
花柳岸便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尤一纯就将自己后来遇到的事,一点点地告诉了她。
据她所说,金眸身上有一种能蒙蔽个人感知的力量,所以她信任了它,认定它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并如它所言来此送它回家。
却不料这个回家,完全就是金眸为了抢占尤一纯的躯壳和气运,所撒的一个谎言。
尤一纯发现金眸的异常后,事情已经不可挽回,金眸入侵到她的脑海里,和她争抢着身体控制权,甚至给她编造了一个称得上悲剧的人生,借以消磨她的意志。
这也就是尤一纯先前所说的另一种结局。
其实,这只是气运之眼根据它所了解的既定事实,瞎编乱造的故事走向。
如果尤一纯信以为真,就会彻底失去自我,再也回不来了。
这些事情真假参半,若没有足够的定力或是判断力,很容易就会被气运之眼带了节奏,失去自己的想法,沦为被第三意识操控的傀儡。
尤一纯眼睛里透露出些许茫然无措的色彩,她说:“我当时真的很害怕,害怕我们的未来真的会变成那个样子,但我后来想想,其实它让我看到的那些事情,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因为我哥没死在巫月大战里,我也就不用去誓言碑那边,寻找他留下的那缕月能幻人;因为大家全都十分争气,我不用在请来月神后独自抗下一切,战争结束时间不会延长,伊无陆大哥也不用来救我,我与他的邂逅相遇也就延后了,他也不会因为看到什么莫须有的事情惦记上我了。”
花柳岸欣慰地摸了摸她的头,只觉得那个傻乎乎的小女孩,终于经受岁月的洗礼长大了,又莫名有种她要是永远也不用长大就好了的矛盾感慨。
毕竟,
她也和那些在末世中苦苦挣扎的人们一样,羡慕且喜欢她这样的人,而一个人的成长,往往伴随着创伤,会给人一种分外惋惜的缺憾感,也就不再是她们心目中的一路走来顺风顺水,天地万物为其开路的感觉了。
尤一纯不懂她在想些什么,她嘟起嘴,不满地挥开她的手说:“柳岸,明明我比你大,我才是姐姐诶,你怎么能摸我的头呢!”
花柳岸又嗯了一声,心里倒没怎么当一回事,有那么一个可爱的姐姐,在玩笑的可接受范围内,欺负欺负对方,也是趣事一件。
想来普通人家的姐妹间,就是这样的相处模式吧,平日里嘻哈打闹互不相让,一到关键时刻,又比谁都维护对方。
说实话,花柳岸有点羡慕这种姐妹之间的羁绊。
再说,摸头这件事也不能怪她手贱啊,都说相由心生,据此可知,长相就是这样的人,无论到了什么年龄段上,都是个长不大的小女孩,招人疼招人爱的。
尤一纯见她一副左耳进右耳出的样子,明白自己在她面前,已经立不了姐姐的威望,便气鼓鼓地说:“反正它告诉给我听的,一开头就是错的。至于那些未发生的事情,只要我们一直都好好的,不互相吵架也没有分歧,它让我看到的东西,不就只是一个捏造得十分真实的陷阱吗?于是我就彻底不信它了。哦对了,还有柳岸你知道吗?我正准备出来把它赶跑那时,发现自己身在一片静止的水上,在我双脚下面很深的地方,出现了一个非常美丽的世界,在那个世界尽头,我看到了……”
她抬头看了眼花柳岸,眼中的茫然已经散去不少,变作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花柳岸立马警觉地说:“你在这里看到了桑穹,想去救她,才没有警觉金眸的入侵,对吧?”
尤一纯颔首:“是的,我看到了桑穹,她睡在一个很安静又很美的地方的地方,那个地方会离我越来越远,我当时有种感觉,如果我不去抓她一把,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她,对她说一声谢谢了。”
“于是你放任气运之眼一点点占据你的躯壳,让它把本该属于你的一切全都拿走,变成它的?”花柳岸怒其不争,双手
抱胸,冷冷地评价说,“果然还是傻乎乎的。”
“这不是有你来了吗?柳岸,再说了,要不是因为我当时去追她了,你现在很可能就没女朋友了,”尤一纯挠挠头说,“与其说我傻乎乎的,不如说是咱们姐妹同心,其利断金。”
“你怎么这么快就能确定,我们两个是亲姐妹了?”花柳岸从她嘴里知道水桑穹目前还算安全以后,宽心不少,对尤一纯十分感激,在这一时半会儿时间里,她就有点喜欢这种姐妹之间的日常斗嘴了。
花柳岸心里深知,面对像尤一纯这样性格的人,你和她兜圈子提点她,是没有多少作用的,她或许能从你的语气里,感觉到你在阴阳怪气,心里却不明白你在阴阳怪气些什么……
所以,提醒尤一纯的最好办法,就是当着她的面,直接把话说清楚,也最省事。
比如,在花柳岸选择当个直球之后,尤一纯就难得复杂地看她一眼。
“其实,我爸妈他们好像……早就猜到我的身份了,他们一直都有暗搓搓地告诉我,我和他们的恩人长得很像,我不曾当一回事过,只当这是对我的激励和夸奖,让我将她那样的大善人,当做人生目标去追逐,”尤一纯摇摇头说,“是我脑子太笨了,不知道他们当时,不直接把我的身世告诉我,是因为都觉得花家主不是个东西,觉得如果就这样送我回去的话,我和她没权没势的,下面还有一个妈妈办的事情‘众所皆知’的妹妹,他们怕电视剧里经常上演的‘大家族之间为了利益,进行你死我活的暗杀’这种惨剧发生,连累我和她没命了,又怕那个窝囊了一辈子的人保护不了我;另一方面,他们养了我这么多年,是拿我当亲女儿看的,到底是舍不得我这么快离开他们,离开这个家。”
“那现在,他们怎么又舍得告诉你了,还有,你怎么看待他们的这种行为?”花柳岸颇为好奇地问。
尤一纯说:“因为他们觉得,我已经足够强大,毕竟,凭我现在的月能等级,在他们眼中,就相当于世界第一那样的存在,还有哥哥他也变强了不少,完全可以成为我的坚强后盾,我爸妈他们就觉得,没必要再瞒着我,一
下子对我全盘托出了。”
“我记得你们兄妹说过,花夫人、也就是你亲娘救了他们,他们为了这些不一定会发生的事情,连花夫人都瞒着,就不觉得心里愧疚吗?毕竟她们不会不知道,花夫人这些年过得有多艰难,指不定因为太思念你,在房中夜夜以泪洗面。”花柳岸对她说的那些表示理解,再问出了一个颇为刁钻的问题。
尤一纯低下头道:“这些年,她大多数时候深居简出,我爸妈他们,又只是两个没什么身份地位的普通人,在花家那边也没什么门路,没机会见到她,即便是去花家应聘个仆役工作,蹲守了几个月后看到她时,她身边也都时时刻刻有人看着,我爸妈就在心里多留了个心眼,他们不敢赌这些人到底是她的心腹,还是别人派来监视她的眼线,便一直拖到了现在,才将我的身世告诉我。对于害我和她分离多年这件事,他们也觉得十分愧疚,所以这些年来,他们宁可自己多吃点苦,也不愿我受半点苦。现在我想明白了,我的爸妈他们很爱我,我也很爱他们,不会因为他们瞒了我这件事情,就在心里责怪他们。”
“那你想与她相认吗?”
尤一纯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当我知道自己是他们捡来的以后,心情很复杂,想出去散散心,就答应了金眸的要求,本来,我是想和秋馥一起来的,但她不巧闭关了,夏鸣哥哥就和我说,让他朋友送我来一趟,我没想到他这个朋友会和我……”
说到最后,她低下了头,又说:“柳岸,你知道吗?我现在都不太想出去,一想到他在外面等我,我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走一步看一步吧,说不定你看到的那段人生,就只是气运之眼想让你走向的人生而已,并不能代表你将来就一定会走上这条路,”花柳岸摸摸她的头说,“一纯,你记住,除了你自己,你未来要成为什么样的人,是谁也无法擅自决定的。当然,你若还是迷茫的话,那就闭上眼睛,摒除杂念不要想七想八,让整个人处于放空状态,再摸摸你的心,默问它究竟想要什么?你的心之所向,就是你未来要走的那个方向。”
尤一纯果真
如她所说那般,闭上眼睛安静片刻,右手压住心脏部位,深呼吸三次以后,她睁开了眼,明亮更胜昨昔的眸子看向花柳岸说:“谢谢你柳岸,我明白了。”
对此,花柳岸很是欣慰。
从某些方面来说,尤一纯很少有真正需要人开解的时候,因为这姑娘就是个乐天派,可反过来说,乐天派的人一旦陷入迷茫和绝望,那才是真正的致命。
一个本来就乐观随意的人忽然需要开解了,就证明她遇到的问题很大,已经不能靠自我疏解解决,毕竟,爱人重要,亲人也一样重要,她既已经认了尤一纯这个亲,就有替对方排忧解难的义务和责任。
姐妹俩谈完心,继续说起水桑穹的事情。
据尤一纯说,当他追着水桑穹的而去时,在即将触碰到对方那一刻,她周身忽然散发出了强烈光芒,他被那强光照得睁不开眼睛,发现自己倏然身处于一片温暖如春的水中,远处传来了一阵好听的叹息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