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第2章送鱼 - 如梦天下 - 沐晨熙熙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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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第2章送鱼

这个熟悉的画面沈梦已经欣赏了很多次了,那个酷似严真的舞女在自己的面前盈盈起舞,时而飘然转旋,时而绮袖纵送,柳腰轻轻,玉手垂垂,姿态婀娜,百媚娇生。而最让沈梦激动的是这次这位舞女居然向他递过手来,当他想站起身来向那舞女伸手的时候,却猛然觉得胸口似被重击了一般,顿时喘不过气来,而眼前的一切也随着停滞的呼吸慢慢的模糊。

沈梦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自己的床上,撩人的画面已经消失不见,眼前只是空荡荡的屋顶,而胸口的疼痛却是透心彻骨,他下意识拎起衣领往胸口看去,只见胸口正中处有一块巴掌大的地方已是乌紫乌紫的,他楞了一会,恶狠狠的骂了一句:“这该死的马”。

这时候躺在床上无疑是最舒服的,不过沈梦却怎么也躺不住,即便稍一挪动身体胸口都疼的要命,他还是挣扎着要起来,因为他心里还惦记着一件事情,一件他今天非要做成的事。

平常两三步就能窜出去的房门,沈梦挪了半天,刚打开门就看见水门的刘三和李明义正蹲在鱼篓边挑着鱼,此时他倒是忘了胸口的疼,一个箭步便冲到两人的中间,死死的护着鱼篓:“不,不要拿我的鱼!咳!咳!咳!”

他这突然的出现着实吓着了刘三和李明义,两人坐在地上缓了半天,待看清楚了是谁,脸上的惊恐才逐渐转变成憨笑,李明义仔细的打量了沈梦一番,笑着说:“你老这身子骨倒是蛮硬的,玉骄这一脚居然也没把你怎么样”,李明义重重的拍了一下沈梦的后背:“怎么样,没什么事吧?”

沈梦被李明义拍的差点钻到鱼篓里去,胸口又是一阵剧痛,连咳了几声感觉肺都要咳出来了,可恨的是李明义居然还笑的那么开心,沈梦狠狠的推了一把李明义,恶狠狠的问道:“李明义!我的鱼呢?”

“看你急的那样,鱼给你留着呢”李明义站起身来走到墙角的一个小水缸里,提起两条鱼:“你看,还活着呢!”

沈梦一把夺过那两条鱼,撒腿便出了后院,李明义连忙喊道:“你娘说了,你醒来了去她那”。沈梦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不急不急,等我送鱼回来再去不迟”。

严真家也就是沈梦上学的葭萌书院在城西山脚下,地方不大,前后两进,但有个不小的后院,沈梦对这里是太熟悉不过了,他也不从大门进去,直接提了两条鱼顺着墙边走到了后院处,院墙虽然不高,但也轻易翻不过去,院后有一棵大树却是易于攀爬,只顺着枝丫便能爬上墙去,只是今天胸口疼的厉害,沈梦也不敢像往常一样跳下去,便暂时骑在了墙头上,先透过枝叶间的空隙先看看后院里的动静。

严真果然是在后院里,正跟着个道士学剑术,沈梦撇了撇嘴,一脸的不开心,他一直觉得一个娇弱的女孩子舞文弄墨的多好,偏偏这个严真就是喜欢舞刀弄枪的,不过她舞起剑来的样子到还真是好看,沈梦骑坐在墙头上不知不觉已是看呆了,居然都没有发觉那道士已经慢慢的走到墙头下用剑指着他了。

“哪里来的小贼人,快快离开”那道士一边骂着一边挥舞着手中的剑。

沈梦被那道士吼的身子一哆嗦,定神看去,只见那道士已将手中剑往他腿上挥了过来,他下意识的便抬起腿来,可是骑坐的墙窄,这一连串的动作使得身体不自主的摇晃了起来,沈梦连忙抓住身边的树枝以确保自己不会摔下去,显然他忘记了手中还提着鱼,那两条鱼直直的掉在了墙下,在那道士的面前蹦跶了几下便不动了。

沈梦见状,连忙扒住墙头,踮着脚儿顺着墙下到院中,转身便到那道士的面前捡起那鱼,全然不顾那道士惊诧愤怒的眼神。那道士显然被沈梦大胆的举动给吓住了,连忙将剑横在身前,做出防守的姿势:“你这小…贼人倒是大胆,就不..不怕山人手中的剑么”。那道士开始慢慢的摆弄起手中的剑,做出一副要出手的样子。

“师傅勿怒,师傅勿怒”严真急急的从后面走过来拦在道士和沈梦之间:“这是我父亲的学生,不是什么山贼坏人。”严真又对着沈梦说:“你也莫怕,我师傅是在吓唬你呢。”

沈梦瞥了瞥那道士手中的剑,笑了笑说:“我才没害怕呢,这未开刃的剑也没什么好怕的。”

那道士听沈梦这么一说,眼神中有些诧异,慢慢的转了转手中的剑,冷冷的说:“你小子唬人的本事倒不小,你倒是敢上前来?”

沈梦呵呵一笑,往前走了一步:“我这可不是唬人,只是我家铁铺开了也有十几年了,这刀开没开刃,一眼倒是能看的出来的。”

“原来如此!”此时这道士表情舒展了许多,俨然一副师傅的模样,左手拈了个剑诀,右手准备将手中剑慢慢的背在身后。

“不过呢,我看你这剑呢……”沈梦抢先一步,用食指和大拇指捏住剑头:“说实话,你这剑真是不怎么样。”沈梦将这剑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才松开:“此剑选料不精,掺杂之物太多,做工马虎,锻打次数不会超过四次,剑身脆而不硬、软而不韧,若与精兵相磕,必折无疑,加上又未开刃,总而言之,这剑也就是装装样子吓唬人用的,另外从这剑的样子和做工,应该是南城宋家铁铺做的,前些年那刘三曾在他家定过一批这样的废剑卖给过路之人,和这剑大致无二样,大概二十文钱一把,你这剑不会就是从刘三手上买的吧,那刘三肯定没少赚你钱!”

那道士被沈梦说的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的,只愤愤的骂了一句“胡说八道”便背身而走,严真也没去拦着,只是待那道士走出了院子,才恶狠狠的瞪了沈梦一眼,责怪道:“你这人就是嘴太损。”

沈梦看着严真,傻傻一乐:“我这是好心提醒他别上当,如果我猜的不错,此刻他必然是去找刘三算账去了。”

严真也不搭理他,独自走到院子中间的石凳上背着沈梦坐着,手里依旧舞弄着木剑,沈梦憨笑着走过去,认真的看了一会,说:“严真姑娘,你要是真喜欢舞剑,改天我让我父亲给你铸一把好剑,绝对比那道士的剑要好。”

严真立马转过头来看着沈梦,眼睛吧嗒吧嗒的眨了几下:“你说的当真?”

沈梦正色道:“我几时和你说过假话!”严真一下子站了起来,拍手道:“如此,那真是太好了,对了,你今天来干嘛的?”

严真这一问,沈梦才想起手中还提着鱼,连忙将鱼提的高高的在严真眼前晃悠:“你不问我都差点忘了,今天我和李明义在江里捕了不少鱼,想着学博和你都喜欢吃鱼,便给你们送两条来。”

严真开心的接过鱼,笑眯眯的冲着沈梦说:“那我就替父亲谢谢你啦。”

沈梦摆摆手说:“不用谢不用谢,这是应该的。”眼睛却直直的盯着严真的笑脸看,忽觉其貌已是将梦中舞女之容比了下去,俏丽可人的模样更是真实更是直观,比玉骄那一脚更是挠心窝子,以至于说出的话都不经考虑了:“你真好看!”话一出口,沈梦便觉有些失礼,不过好在严真倒是没在意,似乎根本没听到刚才那句话,只是眉头微微一蹙,口中喃喃道:“这鱼放哪好呢?”

沈梦如释重负,连忙四下张望:“我来帮瞧瞧。”刚在院子踱了几步,便听得有人在墙头喊道:“沈梦,沈梦,快与我回家去。”

沈梦抬头一瞧,李明义正站在墙头上冲他招手:“你小子快上来,你娘正四处找你呢,快与我回家。”

沈梦听得他娘找他,心下也是一紧,便想着要回家去,只是他早已在心中准备了许多要和严真说的话,虽然尽是些无关痛痒的家常话,但好歹也斟酌了许久,废了许多心思的,一句未吐,心有不甘。

李明义见沈梦还站在那里发呆,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甚是着急:“我说你别磨磨蹭蹭的好不好,回去迟了你娘得拽着我一块唠叨了。”

沈梦这正纠结着,被李明义催的着急,心中很是不爽:“我倒是想快,我这心窝子里疼的厉害,改天你给那马踢一脚再爬墙头试试!”

李明义站在墙头楞了楞,忽的一下跃下墙来,快步走到沈梦面前架起沈梦的两条胳膊:“哥哥我搀扶着你走,好不好?”

沈梦还未回话,那边严真走了过来,冲着李明义笑道:“明义哥哥好。”李明义连忙回道:“好,好,严真姑娘你也好。”严真接着说道:“你们这两人也真是,有正门不走偏要翻这墙头,还有,你们刚才说什么被马踢了,是怎么被马踢到了?”

李明义呵呵一笑:“严真姑娘,这被马踢一事说来话长,改天再跟你絮叨,这走正门嘛,我一开始跟那刘三倒是准备走正门进来的,只是刚在门口那刘三被一个老道士给扯住了,我这着急找沈梦,也不想掺和他们,我估摸着这小子肯定在后院这,所以就来爬这墙头了。”

严真掩嘴一乐,连忙挥挥手说:“去吧去吧,你们赶紧回去吧,记得走正门,以后不许再翻我家墙头了。”

李明义点点头:“嗯,记得了记得了。”边说边架着沈梦往外走,沈梦还是有些不舍,边走边回头冲着严真说:“这鱼早点收拾收拾,千万别放太多盐,不然就不鲜美了。”

沈梦低着头用手遮着脸,几乎是被李明义抱着走的,在学博教书的屋子边倒是窜的跟只兔子似的,一下子冲出了大门,出了书院没走多远,便看见刘三还在路边和那老道士纠缠着,沈梦还想上前凑个热闹,被李明义硬生生给拦住了,生拉硬拽的拖回了家里。

益升铁匠铺的后院相比葭萌书院的后院小了许多,堆放的杂物也多,但摆放的还算整齐,院子的一侧搭了个遮雨的茅草棚子,棚子上面还有一简陋横匾,上面写着“醒梦亭”三个字,这醒梦亭原本是李明义练功沈梦读书的地方,只是今天满满当当的被玉骄给霸占了,李明义练功的石锁成了拴马石,沈梦的书桌成了玉骄的餐桌。

李明义正站在沈父和李父的身后听他俩对玉骄评头论足,满脸得意之色,若不是天色已晚,他肯定会骑着玉骄出去满城慢慢转悠一圈。晚饭应该是已经准备好了,李明义的弟弟李明德拎了一坛酒回来,四人便进到屋里围着桌子依次坐开,李明义坐在了沈梦的边上,冲他挤挤眼睛,沈梦则对他示以嫌弃的表情,很显然沈母的唠叨还没有结束,等到众人都坐好了,便又对着沈梦说:“我说梦儿啊,你……”。

沈梦这边连忙直起身子来,冲着他妈直点头:“哎,娘,我知道错了,我保证以后一定不再让你着急了,我饿了,我先吃鱼”。说完夹过一条小鱼放在碗里,低头不语。

沈母一下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眼光慢慢的转到了沈父这边,见他正和李父优哉游哉的喝着酒,便埋怨起来:“你这为父的也是,自己儿子出了事都大半天了,也没见你对他有个说辞,只顾着自己喝酒,你倒是也提醒提醒他,这都快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了,也应该像个大人样子了。”

沈父看了看沈母,浅饮了一口杯中酒,嘿嘿一笑:“咱们打一开始就说好的,梦儿这孩子由你来管教的,我不掺和也是怕我的性子影响了这孩子,惹你着急,其实依我看,这些事也算不上什么,只要不害着身体就好。”

沈母叹了口气说:“唉,不管你教与不教,这孩子的性子肯定是随了你了,小时候拿石子把人家砸的头破血流,爬山崖摘野果子吃,好不容易让他上个学,本想着可以敛敛性子,可没想到还是一样,这刚上元节做爆竹差点把人家房子烧了,今天又被马给踢了,尽惹祸,要说这不是你的孩子,我都不信。”

大家笑而不语,吃饭的吃饭,喝酒的喝酒,沈梦也是面无表情,因为他知道,他母亲的话还没结束,果然,沈母又接着说开了:“孩子大了,我也是管不住了,也没这力气去管了,前两天我在隔壁吴婶家做活,那吴婶要给梦儿说门亲事,现在我想想,这也是个好主意,得是有人来管束管束了。”

这话一出,大家便来了神,沈父连忙问:“这倒是好,不知道吴婶给说的是哪家的姑娘?”

“她给说的是永贞酒肆家的大丫头。”

“哦,那姑娘,我倒是知道的。”沈父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那丫头是个能做事的人,那家酒肆给她收拾的也干净敞亮。”

李父点点头说:“嗯,那姑娘长的清清爽爽,跟梦儿也算般配。”

大家开始交头接耳起来,从他们的表情上看,似乎都对这门亲事表示满意,完全没有注意到沈梦这个当事人,所以当沈梦突然站起来大声说“我不愿意”的时候,大家都愣住了,只有李明义慢慢的端起了酒杯,轻轻的发出嘬酒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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