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撞破
客房那边,徐府家丁很为难:“王妃,里边的是苻御史,真心不是什么女人。”
“我亲眼见着王爷衣冠整齐进去,出来时便散了发冠换了鞋袜。”慕容妍通身的富贵气派,往人前一戳,好生美艳凌厉,“你说这里边不是女人,是御史,是在造谣我家王爷和御史有染?”
家丁们纷纷摆手:“不是的不是的。”
“那你们再说一遍,里边是女人还是御史?”
是女人就算诽谤王爷偷情,是御史等同诬陷王爷断袖。这谁敢乱说话,只反复陈述九王的吩咐:“王爷说了不让外人进去打搅,王妃还是请回吧。”
此话一出,又被人拿住了话柄:“我乃王爷正妻,陛下与皇后御赐的婚事,你们敢说我是外人?”慕容妍挥开当前的两人:“谁敢拦我,将我与王爷算作外人,是将陛下的赐婚视作儿戏?”
家丁们被连推带叱,败个落花流水,被慕容妍闯进门去。
过了约半炷香的时间,蒲衣眠才姗姗来迟。他一个人来的,不敢叫上蒲衣觉。他最是知道他这哥哥脾气,妥妥的有女人没兄弟。若不是切切实实抓到了皇后偷情的证据,光就他把皇后藏起来一项就够他喝一壶的。快快将搅事的王妃拿下,把此事蒙混过去,方是有惊无险。
可一到客房门口,就见得客房大门已半开,家丁们支支吾吾:“王妃非要闯进去,我等不敢硬拦。”
蒲衣眠:……
他深吸一口气:“你们退开十尺,别让人靠近。”说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进门,暴躁地把门拍上了。
屋子里黑黢黢的,只有屋外暧昧的红光映照进来。模糊在床边显出一个玲珑的身影来,弯着腰探看床上的人。一只手还落在床上人胸口,拨动着衣领。他跨步上前抓住慕容妍的手将之拉开,压低声音吼人:“你装什么钟情扮什么妒妇?你敢在徐将军大婚之日闹事,信不信我把你那点丑事抖出去?”
他依稀还记得被赐婚之时,自己与寻常新郎官一样欣喜而满怀期待。虽说多多少少有些遗憾一妻一妾进门,往后定不如以前自在。但是妻妾迟早要有,那么他宁愿来
的人是慕容妍。美丽凌冽如骄阳夏花的女人,他何曾没有惜花之心。
谁知新婚当夜,慕容妍目露讥诮,直言她已是他人之妇,断不会一女侍二男。皇帝将她接进宫,也是受她情郎所托,本是意在庇护,他日寻借口私下成全。如今却把人妇赐婚自己亲弟弟,失信臣下之余,又辱及亲弟。
蒲衣眠本来不信她,以为是燕公主放不下亡国之恨编瞎话诳他。可这女人心里装着一个男人,那是能从朝夕相处的每一个细节中察觉出来的。
于是乎新进门的两位王妃成了王府中一个讳莫如深的存在。在王府下人眼中,慕容缦自进门就闭门不出,只当自己是来借住的表小姐。九王爷也不主动去看她。
慕容妍更是与王爷不和,二人日常言语间互相中伤,从没有个相敬如宾的时候。但是她明显更讨九王爷的喜欢,闹腾这么久,后者还是时不时要去主动招惹逗弄,换来一顿争吵。
只是王爷似乎对她戒备颇深,将她常年被拘在府中。若非场面需要,轻易出不了王府的大门。夫妇两在外人面前形影相依,但又貌合神离。互相忌惮,却又荣辱与共。
慕容妍眼神还落在元钦身上,一手揉揉被捏痛的手腕:“我什么丑事?我什么丑事你那好哥哥不知道。你与其指责我,倒不如问问皇帝两口子让你来娶我,安的什么心。”
蒲衣眠沉默片刻,还是走到床边挡住她宛若实质的目光:“我们兄弟情义岂是你能离间。”
“不提你兄长,那提提你这好嫂子吧。”柔和的光晕下,慕容妍脸上若隐若现一种诡异的笑意,“你不若回头看看你这好嫂子何方妖孽,留在你皇兄身边是何居心。”
话音刚落,屋外隐约有些喧闹,似有一批人马执灯在四处搜找打听。灯火的光芒将屋内情状照得越发亮堂,将她诡谲的神态映照得更为清晰。好似撞破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攒着劲儿要大肆嘲笑宣扬一番。
见蒲衣眠十分防备她,始终挡在她与床之间,她更是笑容诡秘:“你是在提防我对他下手么?晚了,我刚刚和你这皇嫂在屋子里呆了片刻,早已经捏断了他的脖子。”
蒲衣眠一个
激灵回头,后怕地去探人鼻息。动作间,借着星星点点的灯火光辉,他看见他皇嫂衣襟大开,露出大片平坦的胸膛。他心头一跳,正要别开脸将衣裳给理好,却仅靠余光就发觉这骨架肌理与女子大为不同。
当兄长的是个旱鸭子,这胴体让他在夜里又亲又摸了好几回,他愣是没咂摸出不对来。当弟弟的却是个练家子,风月馆的常客,温柔乡的浪子,看一眼就能察觉出异样。这胴体哪里是胸前没料就能解释得通的,这分明是就不是个女人。视线往下走,甚至能看见腰腹处微微隆起的肌肉线条,是具女子们会喜欢的男子胴体无误了……
蒲衣眠终于明白慕容妍诈他看元钦所谓何事,一时间脑袋空空如也。
“你这皇嫂可真是有意思,一会儿是太监,一会儿是皇后,一会儿是御史。如今更是直接变成了男人。”慕容妍乐于欣赏她名义上丈夫的窘迫,“你这兄长和嫂嫂可真是惊世骇俗。”
蒲衣眠下意识去抓她,后者却一个闪身躲到了圆桌的另一边。两人隔着一方圆桌对峙,如同他们的家族曾在两国的界河两端遥遥相对多年。
“你之前老说我们慕容一族荒唐逆伦,如今看来还是不及你们蒲衣一家狂悖疯癫。你猜这件事是皇后欺君,还是当皇帝的欺名盗世。”她身轻如燕叫人轻易抓不住,整理一番衣衫向外走去:“正好今日徐云起这狗贼大婚,我便送他和你蒲衣觉一份大礼。”
蒲衣眠双目怒瞪,过往皇帝对他说过的诸多话语在脑海一一浮现:你与新妇可和睦?若有中意旁的女子,我照样赐婚给你……她不过是元家最不受宠的私生女,元壅谋反与她何干……元壅嫁女为假,借机弑君为真,今日叫众兄弟来此,是要秘密送你们躲往西涞洲避祸。若我身死,你们往后必要隐姓埋名,不要再回长安……大司马一日不死,这皇宫便不是安乐窝,九弟往后少进宫,做个富贵闲人……
“吱呀”一声,客房的门被推开了。知晓天家秘密的美人如一只美丽的蝴蝶一般蹁跹而出,行将带着这秘密曝光于茫茫人海之中。
可下一秒,有什么利器划破布料的声音自房中传来。
“外边的人听着,王妃胡言乱语,状似疯癫,如今更是执匕首刺伤亲夫。”蒲衣眠将手中匕首扣在桌上,捂着条血染的臂膀冲出门去,眼神比林间豺狼还要野性,“把她嘴给我堵上,绑起来带回王府。”
荒唐逆伦慕容氏,狂悖疯癫蒲衣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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