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那位刘处长心里咯噔一下,神色心里不自在起来。
活着的马占山将军还跟自己的铜像合影留念。当天晚上,一行人参观完纪念馆又返回到市区里的酒店歇息,又有不少人失眠了,马占山从酒店里走出来,独自在附近的街区散散步,齐齐哈尔的夜景是明亮的,街道两旁亮起一盏盏路灯,身旁的高楼大厦披裹着绚烂的五彩霓虹,这种漂亮的城市夜景对于现代中国人来说或许司空见惯了,而在生于清末的马占山看来,这样的景象异常的壮美,震撼人心。
和美国际酒店距离万达广场不远,不知不觉中,马占山散步到了广场的,他听到了轻快的乐曲声,老年人成群结队的在跳广场舞,下班的年轻夫妇抱着孩子拎着大包小包的货物从商场里走出来,有几个学生模样的少男少女穿着羽绒服戴着手套踢毽子、打羽毛球,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不见愁苦,不见对未来的惶恐绝望。
马占山不禁感叹:“真是一片太平乐土啊。”
他的眼眶不知怎的竟有些湿润:
“再过几年,整个中国都能变成这样的太平乐土吧?吾辈一生之所望,不正是如此吗?”
黑龙江省境内听不到枪炮声和飞机轰炸声,闻不到半点战火硝烟的味道,而省外面的世界依旧战火连天。
吉林省,抗联正在剿匪,剿的就是那些残余的日军伪军和一些真土匪,他们在城市里呆不下去了,接着在平原的乡村里也待不下去了,被撵进了山区。
长白山的深山老林里响起了枪声。如果此时是白天,天空中有飞机航拍的话,会看到这样一副画面:日本兵和挺近队在前面没命的奔逃,抗联战士在后面撒丫子狂追。
“快跑啊!抗联追上来啦。”
风水轮流转,以前都是抗联战士们在前面跑路,日本兵和挺近队紧跟着后面追杀抗联的。
“队长,我实在跑不动了。”
不停的翻山越岭来逃命,有几人已累得岔气了。
“大伙儿歇歇吧。”
领头者看到身后的尾巴似乎被甩开了,便发话让众人歇息一下,毕竟他自己也累得够呛。
所谓的歇息,也不过是倚靠着树干坐下,东北的夜晚,寒气像钢针一样刺进骨头里,虽然最寒冷的那几天已经过去了,可气温也无非是从零下四十多度上,升到了零下十几度,还是在零下,那滋味非常不好受。不能烤火取暖,因为火光会暴露目标引来抗联追杀他们,连一口热汤都没得喝,这帮人也只能瑟缩着,三三两两的依偎在一起用身体取暖。
肚子也早饿的咕咕叫了,兜里揣着干粮早吃光了,找不到吃的,莫于是有些饿的受不了的家伙拾起了抗联的光荣传统――扒开地面上的残雪,找颜色发绿的草,揪下来塞嘴里,对某些人来说倒也算动作熟练,因为这种日子他们曾经经历过――在他们还是一名抗联的时候。
谢文东、张秀峰等人不禁心潮起伏,回忆起了往昔岁月。
曾几何时,他们也是这只抗联部队的一员,心中也曾有过热血,可是日本人太强大了,在东北布置了几十万军队,一路军盛极之时也才三千多人,部队越打越少,自从日本人搞集村并屯切断了抗联和老百姓之间的联系,程斌又叛变带着日本人烧毁了抗联储藏物资的密营,他们就衣食无着了,曾经亲眼目睹过,多少抗联的士兵没能倒在日本人的枪口下,却在饥饿和寒冷中倒下了再也没能睁开眼。张秀峰不想变成那些冻死饿死者中的一员,为此他不惜背叛了杨靖宇,哪怕杨靖宇曾经救过他、待他如同亲儿子那样爱护,他照样在杨靖宇最危机最艰难的时刻,卷走抗联的九千大洋军费跑路了。
如果做人的下场注定要活活冻死、饿死,那为什么不做狗呢?至少还能得到太君赏的几块肉骨头。
自从叛离抗联加入了挺近队,他们就再也不用挨饿受冻了,可以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可以去逛窑子搂着肤白貌美的窑姐暖被窝……这一切都让你们觉得很美妙,这才叫生活啊。
为了能够一直维持住这样的美好生活,他们不介意去给日本人当猎犬,去撕咬残害昔日并肩作战的同袍兄弟。
可好日子才过几天就又破灭了,那个什么解放军,仿佛是从天上掉下来的(真相了),一夜之间占领黑龙江省,紧接着满洲国国都被攻破,曾以为即将覆灭的抗联竟也时来运转,满血复活了,战斗力飙升的超过了以往最强大之时,继黑龙江省后整个吉林省也被迅速的染成红色,而他们这些抗联的叛徒便沦落成丧家之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