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19章
女帝知道呼南喜欢吃糕点,就吩咐御厨做了不同口味的,摆到了竹居殿可见的任何一个角落,可这些糕点都被呼南塞进了大包裹里,带到洗狱里。
呼南上次见到乌恒王的时候,他被囚禁在一方小小的囚车里,双眼猩红的嘶吼着,对着天发出一声又一声痛苦的声音,让呼南为人子的心忍不住抽痛。
呼南把背着的大包裹放下来,看着自己缩在阴冷的一角,双眼浑浊不复清明的父王,他的一只手被女帝废了,如今也使不上来什么力气,只能垂在身侧,头发像茅草堆一样膨胀杂乱,一张坚毅棱角分明的脸生了胡渣,一时间仿佛苍老了十岁。
虽然乌恒王的眼中只有高柔大妃,若不是因为呼南是自己心爱的女人所出的唯一子嗣,乌恒王对这个差点夺走爱妻生命的人也不会有过多的疼爱。
呼南自小被高柔大妃悉心呵护长大,早就知道自己的父王因为母妃难产一事心有余悸,这些年除了为人父的本分,他再也没有在父亲身上感受到一丝多余的温情。
父王这辈子的满腔爱意与关怀,皆一丝一毫不剩给了母妃。
可如今母妃已经不在世上了,他在世上的亲人已经寥寥无几,不能再继续失去了。
魏延给他开了牢门,能让他进去见乌恒王,呼南感激的向魏延点了点头。
魏延眼神一闪,最后什么都没有说,转身到稍远的地方。
女帝有令,可以让呼南王子见亲人,只要没有过分的举动,都可以依他。
呼南想接近乌恒王,可是乌恒王现在神志不清,连他是谁都不知道,见有人进来,只是缓缓抬起垂下的头,看了一眼呼南便没有动静了。
“父王。”呼南走近他,从包裹里拿出糕点,塞到了乌恒王的手心里,他颤抖着声音,眼睛里的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阿南来看您了。”
“阿南……”乌恒王咀嚼着这两个字,神色茫然,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口里喊着:“阿南!阿南!”
“阿南在这里。”呼南握住他粗糙温暖的大手。
“阿南快走!”乌恒王突然手上用了力气把他推开,手心
里的糕点也跌落到地上,染上了灰尘不能再吃。
呼南没反应过来跌到在地上,手心顿时有了几道摩擦的伤口,疼得让他忍不住叫出声。
乌恒王站起来,一只手摆在头顶上,另外一只没有知觉的手像是肩膀上的挂件般一动不动,他脸上是癫狂的表情,五官都跟着狰狞起来,一边在原地跳一边嘴里振振有词,“阿南,阿南害死了柔儿,是阿南害死了柔儿!”
呼南神情受伤,想自己从地上爬起来却怎么也使不出力气,愤恨般锤了地板两拳,恨自己的无能。
魏延瞧见这一幕,一声不吭进牢房把呼南搀扶了出来。
乌恒王发疯不是一天两天了,几乎就没有清醒的时侯,女帝请太医瞧过,说是短时间内不可能恢复,贸然诊治还可能会有损寿命。
魏延不知道女帝有多喜欢这个草原小王子,却为他破了许多例,虽然都无伤大雅,但是眼前这位未必能承情。
“楠侍君可还要去见金桑大汗?”魏延低声询问,目光落在呼南手上的伤口,呼南身娇体贵,平时也经不起磕磕碰碰,眼下伤口红了一片,看着都疼。
呼南脸上闪过挣扎的神情,听到乌恒王还在重复刚才那一句,心里积攒的痛苦无法言明,最后咬咬唇,握着自己受伤的手摇头,“不了,麻烦魏统领帮我转告爷爷,说我一切安好,让他不要担心我。”
“好。”魏尚答应。
宋傅歌从御书房出来,带着贴身随从正准备回宣华殿,经过后花园听到一声轻轻的咳嗽,虽然很细微,但是却让她停下了脚步。
一个穿着青色衣衫,眉眼含着三分笑,眼角下泪痣如火的男子坐在秋千上瞧着宋傅歌,他用手掩着唇,又轻轻咳了几下。
宋傅歌走过去,见男子对自己笑,声音清凉如泉水。
宋傅歌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他的额头,口吻责怪道:“又一个人跑出来?侍从呢?秋千就那么好玩?”
宋玉歌像是被她一连问题吓到了,半响没出声,最后轻轻拽了拽宋傅歌的袖子,弯弯的眼睛满是歉意,还有因为宋傅歌的关心涌动的温情。
“阿姐,我错了。”
宋傅歌不止该笑还是该骂他,“那你还笑?”
宋玉歌像是个小孩
子一样吐吐舌头,欢快的邀请她,“阿姐,这秋千真好玩,像极了小时候你给我做的那个。”他眼巴巴的盯着宋傅歌,仿佛不能从她嘴里听到一个不字,“你来推我好吗?玉歌想玩。”
放眼整个燕宫,能让女帝有几分动容,真正放在心上的,也只有这位皇弟了。
五皇子宋玉歌,生母出身卑贱,自生下来后又体弱多病,不被先帝看重,宛妃见他可怜,便将人抱回了自己的宫里悉心教养。
太医曾断言宋玉歌活不过十五岁,如今他已十四,身子一天比一天弱,甚至夜里还会咳出血,宋傅歌平日里怕他外出着了风,就把他拘在自己的宫殿里,一来二去就有女帝为了争夺皇位囚禁兄弟的传言。
宋傅歌绕到他身后,居然应他的要求,开始一下一下推着他,手上动作十分轻柔,生怕把他磕到了碰到了。
就这样过了半响,宋傅歌停了下来,盯着宋玉歌苍白的唇色,强硬道:“玉歌,听阿姐的话,回宫好好休养。”
“好。”
宋傅歌摸了摸他的头,转头叫长乐把他送回宫。
回去的路上,宋玉歌有些心不在焉,用脚踢着地上的石子,忽然问长乐,“长乐公公,听闻阿姐最近收了个侍君,宫里都在说那位楠侍君风姿绰约,很是得阿姐欢心。”
长乐将手中拂尘调换了一边位置,堆笑道:“回殿下,无论再得宠,不过是一个玩物,怎么比得上您与陛下的姐弟之情?”
宋玉歌挑起秀气的眉毛,笑看长乐,对他的话很是受用。
“不知本殿什么时候能见见那位楠侍君?”
“楠侍君如今出宫去探望族人了,怕是今日都不会回来了。”长乐不动声色的接话,此刻呼南早就回到了竹居殿,长乐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他。
“倒还真是受宠。”宋玉歌唇角带笑,给了评价,态度却是不屑。
不过是一个亡国王子,居然还那么大架子,能跑出宫见自己的族人,这样骨子里流着野蛮的血脉的人,居然勾走了阿姐的魂,看来是有几分本事。
眼看就到宋玉歌住的萃华殿了,殿里的宫女太监发现他不见了,一通好找,眼下见着了人,都松了一口气。
五皇子是女帝如今唯一放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