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瓶儿
第87章瓶儿
狐岐山，深渊之中。相比这一眼尽收的恐怖，鬼王宗内的旧址也是一般触目惊心。残垣断壁，已是相对完整了，还有完全坍塌的房屋，被碎石沙土所填满。更有甚者，一些未来得及逃离的弟子，已经成为了或完整或零碎的陪葬物，掺杂在了这昔日领军魔教的废墟之中。
可是，竟然有一个不大的房间，不知为何，没有毁于修罗之力中，任周边倒坍破碎，这里依然安静地地保持着完整。
这个房间，鬼王宗的人都认得，便是副宗主鬼厉的居室，只是他很少回来，即便是回来来，也不理睬自己这里，而是直奔那个鲜为人知的禁地，不曾变过。
可是那个孤单的身影，随着这场灾难，彻底离开了。再也不曾见过，那个沧桑的眼眸。
此时此刻，这间简单冷清的屋子，却出现了两个倩影，不禁让人耳目一新，眼前一亮。
那水绿身影，静静躺在床上，单薄得可怜。苍白的容颜，仿佛带有一分笑意，不曾被岁月抹去，化作永恒；另一分安然，似乎诉说着一个痴心不悔的故事，让人不忍去猜，即便只是看上一眼，心中就不免潸然。
她的手臂合拢在胸前，双手攥着一枚金色的小铃铛，铃铛上折射着从墙壁缝隙透过的一缕阳光，闪亮夺目。而她的裙角，却不知为何，失去了一小片水绿，看上去更加让人心疼。
这个沉睡的女子，正是鬼王的女儿，碧瑶。
与此不同，另一个鹅黄色身影，静静坐在床边，似乎是因为无人理睬而百无聊赖。
肌肤若雪，眉目如画，星眸微闭，闪烁着万千风华。可是此时，这一颦一笑能够勾魂摄魄，倾倒众生的女子，竟然是一脸的茫然，就这样一个人静静坐着，两条腿漫不经心地摇晃，不知她是在发呆，还是在思索。
往日鲜艳的美丽，此时竟显得哀怨又苍白。
记得那次，她陪苍松道人破坏了青云天机印过后，便提前回来向鬼王复命，见鬼厉离开，突然打算偷偷到碧瑶沉睡的地方一去，见一见那个不曾谋面，却在她的心中不可触及的女子。可是她刚刚溜进了寒冰室，便感受到了强烈的地震，情急之下，她不知因何发了善心，带着碧瑶的身体逃到了一旁鬼厉的屋内，躲过此劫，由于时间紧迫，碧瑶的衣裳被砸掉一角。
也就是这一角，让鬼厉一度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殊不知，在他拼命奔波的时候，那个水绿身影，正安然地躺在自己的屋内，默默等待。
这一切……
“这一切都是命吧？”金瓶儿突然转过头来，望着碧瑶安详的面庞，不冷不热地，似乎是在嘲笑。
是嘲笑自己，还是嘲笑碧瑶？
碧瑶失去了生命，却换来了男人一生痴情地奔波。而自己呢，吸引过的男人不计其数，但是都不曾触动过情这一字，而那唯一一个让自己怦然心动的男子，却一向对自己敬而远之，侧目旁观。
岂不是，自己到头来，还是一个人罢。
直到金瓶儿再次回来，才终于明白当时的自己，是哪来的冲动，在生死关头却顾及了这样一个毫无干系的人。
说到底，还不是怕看到他伤心欲绝的样子么？
想到这里，不免苦笑。
“那个呆子呀，如果见不到你，我也无法保证还能不能活得下去，真是的，人家都说我媚倒众生，可是其实呢，碧瑶小姐，和我比起来，哼，你才是真正偷走男人的心，让他为你而活的女人，这一手，比什么都厉害！”
不知为何，打开始还一脸无谓，并且稍带嘲讽的金瓶儿，随着语气的变化，脸色也愈发阴沉，到到了最后，已然变作了深深的不甘，以至于她的双拳紧握，长长的指甲已经部分陷入了手掌之中，渗出了带有青色的血滴。
她金瓶儿一生深谙男人心，纵横天下更是无往不利，乐于把人玩弄于鼓掌之间，而最后却为了成全别人，险些把自己的命搭上，真的可笑之极。
“有什么了不起？你以为，只有你敢撞上那一剑，为他而死么？如果他能这般对我，哪怕是让我万劫不复，永困轮回，化为那一尊永远观望的石像，又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不知为何，金瓶儿竟然朝着纹丝不动的碧瑶，大声吼了起来，连金瓶儿自己都已经忘记，自己还有这种歇斯底里的声音。
又有谁知道，被娇柔妩媚包裹的她，有着一颗从儿时到现在，被仇恨，孤独所占据的心。可是，那一只亲手为自己烤制的兔子，那第一个发现自己被邪力侵蚀的人，那个疲惫漠然的眼神，无不撕下那张一直麻痹自己的面具。不知不觉回到了，那个情愫绽开的自己。
但是自己即便知道了这些，却也什么都不敢做，什么也做不成。面前的这个沉睡的女子，让自己的一切愿望，都变成了痴心妄想。
凉风，从窗外门外的各个缝隙，丝丝吹来，在这个光线暗淡的屋子里，平添了几分紧张。
尤其是金瓶儿手中，那霍地亮起的紫色光芒，慢慢贴近了碧瑶苍白的面庞。
金瓶儿身上的煞气越来越重，纳阴归渊的境界，让具有纯阴之体的她与九天玄兵紫芒刃合二为一，让这本不宽敞的屋子，充盈着恐怖的气息。
下一刻，将会怎样？
“嗖！”地一下，紫芒消失在了金瓶儿的手中，屋内再次暗了下来。
金瓶儿叹息了一声，轻轻拨弄了一下那纤尘不染的合欢铃，静静听着那悠远的声响。
“叮……当”
铃响过后，金瓶儿大步离去，不再回头。
床上的碧瑶，还是好好的，只不过她头上的墙壁，却出现了不起眼的细长深沟，里面突然闪过一道紫光，却看不清，那是什么。
既然已经想通了，那么就该去走属于自己的路。
金瓶儿这样想着，灰头土脸地走过这条难得的通道，不过这时，一个急促的脚步声朝着她的方向而来，金瓶儿便一个闪身，躲在了岩石后面。
片刻后，金瓶儿的身影再次出现，刚才那个人看起来是太过焦急，没有发现自己的存在。
而且自己认得，此人正是分外疼爱碧瑶的女人，幽姬。
金瓶儿微微一笑，转过身，走向了出口处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