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第三册》(14) - 周易正本通释 百年名家说易 - 陈德述 着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第四十章《第三册》(14)

占卜的源流容肇祖

占卜的事情,在中国起源很早。秦汉以来的传说,每每将《易》的卦画归之于伏羲。又后来的《连山》、《归藏》,竟托始于伏羲和黄帝;或较明白的,则以为是夏殷的《易》。传说无征,当然未可信从。近二十年来殷墟甲骨发现,而后谈占卜的乃得实物的证明。我们据其文字以证古史,而殷代的史事乃得有切实的记录。至于说到占卜的起源,虽未得直穷他的本始,而殷代的占卜的状况,已可了然明白。向来最纠纷的,最不易解决的《周易》的一个问题,到此当亦可以迎刃而解。盖占术的《周易》,既不是古帝王的神奇;而哲学化的《周易》,也不过是多生的枝节。从古占卜的研究以明探它的起源,又从近今占卜的流变以寻它的支裔,就知道《周易》一书只不过用古圣人的名号作了包皮,也都和别的占卜书属于一类的呵!现在说占卜的源流,简单一点的说明,略如上表。辩证解说,下当更详。

一、从殷墟甲骨考证出古代占卜的实况

研究占卜的起源或其所发生的时代,从甲骨上征验,则知甲骨的占卜盛于殷朝,而不一定是起于殷朝。它的刻划的美丽,文字的精巧,或可证为前此有一种粗丑的或者没有文字记录的时期。而占卜的年代究始自何时,实不可考。我们只好就殷墟的实物为限,以说甲骨的占卜的时代。案《殷虚书契考释》以为:“《史记·殷本纪》载成汤以来至于帝辛传世三十,今见于卜辞者二十有三。”卜辞中所见的帝,有大乙(即天乙,即汤),大丁,卜丙(当即外丙),大甲,大康,小甲,大戊,中丁,卜壬(即外壬),祖乙,祖辛,祖丁,南庚,羊甲(即阳甲),般庚(般即古盘字),小辛,小乙,武丁,祖庚,祖甲,康丁(《史记》讹作庚丁),武乙,文武丁(《竹书》作文丁,《史记》作大丁)。文丁以后,帝乙,帝辛的名,为卜辞中所没有。可征甲骨是盘庚迁亳后,至武乙徙河北前所作。因为现今龟甲出土的地方,就是盘庚所迁的地方。盘庚确在纪元前多少年,现在颇不易考,因为司马迁记宣王以前,只纪世代而没有纪年,大约当在纪元前千数百年光景。那时的占卜法究竟是怎样的,《殷虚书契考释》从实物上观察所得,证说如下:

卜以龟,亦以兽骨。龟用腹甲而弃其背甲(背甲厚,不易作兆,且甲面不平,故用腹甲)。兽骨用肩胛及胫骨(胫骨皆剖而用之)。凡卜祀者用龟,卜它事皆以骨。田猎则用胫骨;其用胛骨者,则疆理征伐之事为多。故殷墟所出,兽骨什九,龟甲什一而已。其卜法,则削治甲骨甚平滑,于此或凿焉,或钻焉,或既钻更凿焉。龟皆凿,骨则钻者什一二,凿者什八九,既钻而又凿者二十之一耳。此即《诗》与《礼》所谓契也(凿迹皆楕圆,如◎;钻则正圆,如○;既钻更凿者,则外圆而内楕。大抵甲骨薄者或凿或钻;其钻而复凿者,皆厚骨不易致坼者也)。既契,乃灼于契处以致坼。灼于里则坼见于表,先为直坼而后出歧坼,此即所谓兆矣。(《殷虚书契考释》一○七——一○八页)

从上可知殷代的卜法,或凿或钻,而契后又用灼以求兆。《殷虚书契考释》又说:“不契而灼则不能得坼。既契则骨与甲薄矣,其契处刃斜入,外博而内狭,形为椭圆,则尤薄处为长形。灼于其上,斯沿长形而为直坼,由直坼而出歧兆矣。于以观吉凶,并刻辞于兆侧,以记卜事焉。”(同上)这是很有征验的说明。又举所见的兆形,略如下:

这些兆形,和《周礼》太卜所掌的“三兆之法:一曰玉兆,二曰瓦兆,三曰原兆”,又卜师所掌的“开龟之四兆:一曰方兆;二曰功兆;三曰义兆;四曰功兆”,未知是否有合?然而观兆定吉凶,自然需要看太卜或卜师的神悟了。

殷虚甲骨所记的卜辞,很是简单,不过纪所卜的事和所卜的吉凶而止。据《殷虚书契考释》所记,除断缺不可读的外,卜祭的三百六,卜告的十五,卜享的四,卜出入的一百二十八,卜田猎渔鱼的一百三十,卜征伐的三十五,卜年的二十二,卜风雨的七十七。这八事外,尚有其他所卜的事情。我们可知那时卜的事情,以祭为最要,因为祭神是古代最隆重的一宗事情。其次便是田猎,其次便是出入,这都要听从神的意旨。其次,年及风雨,这是岁时中的希望。征伐亦是重要的事情,这是不常有的,从盘庚到大丁时,只《殷虚书契考释》所记的已有三十五次,也不算少,可见征伐也都是听候于神的意旨的了。

殷虚甲骨卜辞表吉凶及允否的意义。如祭祀,则为“亡,”“亡”,“受”(罗释为又,即福祐,甚确),“允日”,“亡”,“其牢茲用”,“其牢茲茲用”,“犬,百牛百用”,“其五牢”,“其三牢”,“十羊廿牛”,“一月酒”,“二月俎”,“三羊三豕三犬”等。卜告的则为“今月告于南室”,“允之告麦”,“亡其告麦”等。卜享的则为“于戊申享

”,“弗享见”,“其大享耑”等。卜出入的为“其大出五月”,“不允出”,“我不吉出”,“方不大出”,“乙巳王入于商”,“王步亡”,“步于亡州”,“往来亡”,“往来亡在九月”,“亡”,“王步归”,“母归”,“先归九月”,“人归”,“人不归”等。卜田渔的为“王狩于”,“王步狩”,“往于田亡”,“王田往来亡”,“衣逐亡”,“王曰吉”,“王曰在三月”,“今月获”,“王其往逐鹿”,“王不其获鹿”,“允获鹿五”,“羊不其得”,“御子渔”等。卜征伐的为“隹其弗克;往征;其伐利;不利;伐,帝不我其受又;登人三千乎,方弗受之又;今月帅亡宁;师往卫亡;登人三千乎战”等。卜年的为“受黍年”,“我不其受年”,“弗受之年”,“我受黍年三月”等。卜风雨的为“其遘大风”,“不遘风”,“大风不隹”,“其雨”,“今月其雨”,“雨一月”,“今三月帝命多雨”,“允雨”,“其雨之月允不雨”,“其雨在五月”,“其延雨”,“不多雨”,“其遘大雨”,“不一冓雨”,“其雨在圃渔”等。看这些卜辞,都是简单的对事表示吉凶可否,是没有定辞的。

二、周代的占卜——龟、筮、筳篿及星占等

周代承殷之后,用龟的占卜仍是通行。《春秋》成公十年“夏四月,五卜郊,不从,乃不郊”,这是显然的事实。而当时另有用蓍的一种筮法,和他相副。蓍筮在殷无可考,疑当初是戎狄的占卜,到周胜殷,遂变易而兴盛。“易”有更代的意义。《易·系辞》说道:“《易》之兴也其于中古乎!”又说:“《易》之兴也,其当殷之末世,周之盛德耶?当文王与纣之事耶?”或者就是起于这时?代殷而起,故又称为《周易》?后来的楚,亦有一种占术,是用筳篿的。屈原《离骚》说道:“索琼茅以筳篿兮,命灵氛为予占之。”王逸注云:“藑茅,灵草也。筳,小折竹也。楚人名结草折竹以卜曰篿。”《后汉书·方术传》李贤注引《楚辞》注云:“筳,八段竹也。”这种卜术,是龟筮之外的一种,今未能详,或为近代杯珓所自起。周代龟筮并用,是可以证明的。如《诗·氓篇》说:“尔卜尔筮,体无咎言。”《国语·晋语》:“爱疑,决之以卜筮。”但是筮用蓍,较之钻龟凿龟灼龟为简便,故有看龟为重于蓍的。如《左传》僖四年《传》说:

初,晋献公欲以骊姬为夫人,卜之不吉,筮之吉,公从筮。卜人曰:“筮短龟长,不如从长。”

又《洪范》说:

立时人作卜筮……谋及卜筮……汝则从,龟从,筮逆,卿士逆,庶民逆,作内吉,作外凶。

二从三逆,而说作内吉,这是很特别的,可证古人龟筮并用时,宁舍筮而从龟的见解。《曲礼》及《表记》俱说“卜筮不相袭”,郑玄注《曲礼》以为:“卜不吉则又筮,筮不吉则又卜,是渎龟策也。晋献公卜取骊姬不吉,公曰‘筮之’,是也。”他注《表记》又说:“袭,因也,大事则卜,小事则筮。”然而案之《洪范》所说,恐不尽然?胡煦说道:“卜筮不相袭者,盖以卜人筮人各有专职,故惟卜与卜袭,筮与筮袭,而以卜袭筮,以筮袭卜,则其法不相通焉。若卜筮互为占,此则礼之所有,则龟从筮从之说也。”(《卜法详考》卷二)说较可通。

周代用龟卜的事情,有可以证明他的卜法的,如《诗·大雅》说“爰契我龟”。《荀子·王制篇》说,“钻龟陈卦,主攘择五卜,知其吉凶妖祥,伛巫跛击之事也”。(击读为觋)《韩非子·饰邪篇》说,“凿龟数筴,兆曰大吉,而以攻燕者赵也”。《庄子·外物篇》说,“卜之,曰杀龟以卜吉。乃刳龟,七十二钻而无遗筴”。这是很明显的,可证战国以前龟卜的方法仍是象殷朝刻钻的故事。《周礼》说的“扬火以作龟,致其墨”,“菙氏掌共燋契以待卜事,凡卜以明火爇燋,遂龡其焌契以授卜师,遂役之”,当是周代卜法的遗说,和殷墟甲骨的遗物可以互相证明。至于周代龟卜的辞语,《诗定·之方中》说的“卜云‘其吉’”,“其吉”当是卜辞。《韩非子》的“兆曰‘大吉’”,“大吉”亦是卜辞。这是卜辞中最单简的。《左传》庄公二十二年说:“初,懿氏卜妻敬仲,其妻占之,曰:吉,是谓‘凤凰于飞,和鸣锵锵。有妫之后,将育于姜。五世其昌,并于正卿。八世之后,莫之与京’。”又闵公二年:“成季之将生也,使卜楚丘之父卜之,曰:‘男也。其名曰友,在公之右,间于两社,为公室辅。季氏亡则鲁不昌。’”《国语》:“晋公卜伐骊戎,史苏占之曰:‘胜而不吉。’公曰:‘何谓也?’对曰:‘遇兆以衔骨,齿牙为猾,戎夏交捽。交捽,是交胜也,臣故云。且惧有口,民,国移心焉。’”《左传》僖四年,“晋献公欲以骊姬为夫人,卜之不吉……其繇曰:‘专之渝,攘公之羭。’”这些卜辞,虽是战国时的传说,可证周代的龟卜辞,已是由简单变繁复,但是卜辞仍是没一定的。

占筮是周代特别显著的事情。它的方法是用蓍。《易·系辞》说:“探赜索隐,钩深致远以定天下之吉凶,成天下之亹亹者,莫大乎蓍龟。”《说卦传》说:“幽赞于神明而生蓍。”郑玄《周礼注》说:“《易》者,揲蓍变易之数可占者也。”他的《仪礼·士冠礼注》说:“筮所问吉凶,谓蓍也。所卦者,所以画卦记爻。《易》曰:‘六画而成卦。’”贾公彦《疏》说道:

《易》筮法,用四十九蓍,分之为二以象两,掛一以象三,揲之以四以象四时,归奇于扐以象闰,十有八变而成卦是也。云所卦者,所以画地记爻者。筮法,依七八九六之爻而记之。但古用木画地,今则用钱。以三少为重钱,重钱则九也。三多为交钱,交钱则六也。两多一少为单钱,单钱则七也。两少一多为拆钱,拆钱则八也。

我们可藉此以知周代的筮法。周代的筮辞,看《左传》,《国语》所记,有和《周易》相合,亦有不相合的。《周易》是古代的占筮书,确无可疑。《汉书·艺文志》说:“秦燔书,而《易》为卜筮之事,传者不绝。”可证秦以前的人,都看《周易》作占卜书的。今将《左传》《国语》所记和《周易》相合的辞,汇录于下:

周史有以《周易》见陈侯者,陈侯使筮之,遇《观》之《否》,曰:“是谓‘观国之光,利用宾于王。’”(庄公二十二年,这是合《周易》的《观》卦六四爻辞。)

秦伯师于河上,将纳王。狐偃言于晋侯曰:“求诸侯莫如勤王。”使卜偃卜之,曰:“吉。”筮之,遇《大有》之《睽》,曰:“吉,遇‘公用享于天子’之卦。”(僖公二十五年。这是引《大有》九三爻辞。)

穆姜薨于东宫。始往而筮之,遇《艮》之八。史曰:“是谓《艮》之《随》。随其出也,君必速出。”姜曰:“亡,是于《周易》曰:‘随,元亨利贞无咎。’”(襄公九年。这是引《随卦辞》。)

齐棠公之妻,东郭偃之姊也。棠公死,偃御崔武子以吊焉。见棠姜而美之,使偃娶之。筮之,遇《困》之《大过》。陈文子曰:“夫从风,风陨,妻不可娶也。且其繇曰:‘困于石,据于蒺藜,入于其宫,不见其妻,凶。’”(襄公二十五年。这是《困》六三爻辞。)

初,穆子之生也,庄叔以《周易》筮之,遇《明夷》之《谦》。以示卜楚丘,曰,“是将行而归为子祀,以谗人入,其名曰牛,卒以馁死。……日之谦当鸟,故曰‘明夷于飞。’明而未融,故曰‘垂其翼。’象日之动,故曰:‘君子于行。’当三在旦,故曰:‘三日不食。’离,火也。艮,山也。离为火,火焚山,山败。于人为言,败言为谗,故曰:‘有攸往,主人有言。’”……(昭公五年。这是引《明夷》的初九爻辞。)

卫襄公夫人姜氏无子,嬖人婤姶生孟縶。孔成子梦康叔谓己立元,史朝亦梦康叔谓己,梦协。婤姶生子,名之曰元。孟絷之足不良,弱行。孔成子筮之曰,“元尚享卫国”,遇《屯》。又曰,“余尚立絷”,遇《屯》之《比》。史朝曰:“‘元亨,又何疑焉。’……且其繇曰,‘利建侯。’”(昭公七年。“元亨”为《屯》卦辞。“利建侯”《屯》卦辞与《屯》初爻之词皆同。)

南蒯之将叛也……枚筮之,遇《坤》之《比》,曰:“黄裳元吉。”(昭公十二年。“黄裳元吉”是《坤》的六五爻辞。)

宋皇瑗围郑师,晋赵鞅卜,不吉。阳虎以《周易》筮之,遇《泰》之《需》,曰:“宋方吉,不可与也。微子启,帝乙之元子也。宋,郑,甥舅也。若帝乙之元子归妹而有吉禄,我安得吉焉。”(哀公九年。《泰》的六五爻词“帝乙归妹,以祉元吉”,与这里所说合。)

蔡墨曰:“《周易》有之,在《乾》之姤曰,‘潜龙勿用’。其《同人》曰,‘见龙在田’。其《大有》曰,‘飞龙在天’。其《夬》曰,‘亢龙有悔’。其《坤》曰,‘见群龙无首吉’。《坤》之《剥》曰,‘龙战于野’。”(昭公二十九年。这和《周易》《乾》卦《坤》卦同。)

公子(重耳)亲筮之曰:“尚有晋国”,得贞《屯》悔《豫》皆八也。筮史占之,皆曰“不吉。闭而不通,爻无为也。”司空季子曰:“吉。是在《周易》,皆‘利建侯。’不有晋国,以辅王室,安能建侯。……故曰‘屯’,其繇曰,‘元亨利贞,勿用有攸往,利建侯。’……故曰‘豫’,其繇曰,‘利建侯行师。’……是二者,得国之卦也。”(《国语·晋语》。两系辞和《周易》《屯》及《豫》的卦辞同。)

以上十例,可证春秋时的筮占,已用《周易》的定辞。但是也有些占筮者不用《周易》的定辞而随意命辞的。今将《左传》《国语》所记的,录如下:

成季之将生也,桓公使卜楚丘之父卜之。……又筮之,遇《大有》之《乾》,曰:“同复于父,敬如君所。”(闵公二年。这在《周易·大有》的六五爻辞是“厥孚交如威如,吉”。)

秦伯伐晋,卜徒父筮之,吉。涉河,侯车败。诘之,曰:“乃大吉也,三败必获晋君。其卦遇《蛊》,曰:‘千乘三去;三去之余,获其雄狐。’”(僖公十五年。这和《周易·蛊卦》爻辞全没相涉。)

初,晋献公筮嫁伯姬于秦,遇《归妹》之《睽》。史苏占之曰:“不吉。其曰:‘士刲羊,亦无衁也。女承筐,亦无贶也。西邻责言,不可偿也。归妹之睽,犹无相也。’《震》之《离》,亦《离》之《震》,为雷为火,为嬴败姬。车说其輹,火焚其旗,不利行师,败于宗丘。归妹睽孤,寇张之弧。姪其从姑,六年其逋。逃归其国,而弃其家。明年其死于高梁之虚。”(僖公十五年。《周易·归妹》的上六说:“女承筐无实,士刲羊无血,无攸利。”和这里亦不合。)

晋侯将伐郑,楚子救郑。公筮之。史曰:“吉。其卦遇《复》,曰:‘南国蹙,射其元,王中厥目。’”(成公十六年。《周易·复》上六爻辞为“迷复凶,有灾眚,用行师,终有大败,以其国君凶,至于十年不克征”。)

成公之归也,吾闻晋之筮之也,遇《乾》之否,曰:“配而不终,君三出焉。”(《国语·周语》。)

上举的共五例,中间有一例辞微异而意同的。可证春秋以后的占筮,大多数都是袭用《周易》的成文。间有随意遣辞,不从《周易》一书,其中亦有辞异而意义相合的。又就《周易》相同的十例及不同的五例看,指爻变说,如说《观》之《否》的,凡十一,单指卦名的有五,都没有用初、二、三、四、五、上的名称。《艮》之《随》称为“《艮》之八”的亦一见。疑筮师相传,其法到春秋时已小有变异,不尽沿用六爻的名称。间有卜师不依据《周易》的成文,疑其源亦必有所受。这样看来,则《周易》只是占筮家的参考书,汇集古占辞而成。但是在春秋时的占筮者多本于《周易》,可知《周易》的编集,当在春秋以前。今将《周易》的卦辞、爻辞上所述的人名和他的故事,汇述于下:

(一)关于殷先王王亥的故事:如:“丧羊于易,无悔。”(《大壮》爻辞)“丧牛于易,凶。”(《旅》爻辞)盖王亥迁殷,已由商邱越大河而北,故游牧于有易高爽之地。奴使牛马,以为民用,即发见于此。有易之人,乃杀王亥,取其牛羊。《天问》所谓:“该秉季德,厥父是臧,胡终弊于有扈,牧夫牛羊。”扈即易字之误,考见王国维《殷卜辞中所见先公先王考》。

(二)关于殷高宗的故事:“高宗伐鬼方,三年克之,小人勿用。”(《既济》爻辞)“震用伐鬼方,三年有赏于大国。”(《未济》爻辞)

(三)关于帝乙的故事:“帝乙归妹,以祉元吉。”(《泰》爻辞)“帝乙归妹,其君之袂不如其娣之袂良。月几望,吉。”(《渐》爻辞)

(四)关于箕子的故事:“箕子之明夷,利贞。”(《明夷》爻辞)

(五)关于亨岐山西山的故事:“王用亨于岐山,吉,无咎。”(《升》爻辞。岐山为周的发祥地。)“王用亨于西山。”(《随》上六爻辞)

(六)关于康侯的故事:“康侯用锡马蕃庶,昼日三接。”(《晋》卦辞。康侯,当即康叔,封卫侯)

上六项是比较容易认识的。如王亥的故事,不是经王国维的发现,亦未易知其为何。但是已知的六项中,三项是关于殷的先王,一项是关于殷末的箕子,二项是关于周初,即亨岐山,锡康侯的故事。此外没有什么很显著的周代的故事了。《系辞》说的《易》之兴在殷之末世,周之盛德的时候,合之所记事迹是很对的。大约占筮的盛行及今《周易》之成此大体,是在殷末,故说王亥、高宗、帝乙的事,层见叠出。帝乙即纣之父,其为殷末可知。

到周初亨岐山,乃用筮占。“王用亨于岐山,吉,无咎”、“王用亨于西山”的二条,明是当日筮占的事实。

按殷墟卜辞卜享的有四,如下:

甲辰卜王贞于戊申(卷三第二十四叶)

壬辰卜大弗见(卷四第三十四叶)

……其大耑(卷四第四十二叶)

癸亥卜王方其大邑(卷八第二十二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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