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受刑的灵魂
三师父缓步迈出南评宫那古朴的大门,眼前已然聚拢了一圈人群,急切而专注。他身材挺拔,在这片地域,人们对道观中的道长们多多少少抱有敬畏之心,知晓他们略通医术,于是纷纷主动让路,为三师父腾出了一片空间。
三师父沉稳上前,先是小心翼翼地将那位昏迷的秘书翻转为平躺姿势,随后随手扯下自己的一件外袍,细心折叠,垫在她的头下,以免她因姿势不当而呼吸受阻。万幸,尽管她陷入了深深的迷离之中,呼吸却依旧顽强而有力。三师父迅速吩咐周围的人帮忙呼叫救护车,与此同时,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了秘书身旁的物品。
一抹鲜艳的红布静静地覆盖着某样物件,三师父本能地想要确认那是否安然无恙,于是,他轻轻地揭开了红布的一角。不料,那所谓的“神像”竟丑陋得惊人,且在他这一揭之下,竟从肩膀直至底座,斜斜地裂开了一道触目惊心的缝隙,颓然坠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周围的空气都似乎凝固了一瞬。
有人偶然拾得一尊形貌恐怖的“神像”,惊惧之下,不禁失声尖叫。三师父眼尖,一眼便认出此乃异域邪神之像,遂向众人安抚道:“诸位莫慌,且去三清观上炷香,去去身上的晦气,莫要再围于此地。”众人闻言,边低声议论边往南评宫行去。
六师父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挤出门来,一眼便瞧见三师父正用一块红布缓缓盖回那尊骇人的“神像”。
他急忙上前问道:“人没事吧?”
三师父轻叹一声,道:“只怕是被这邪物反噬了,好在只是受了些惊吓,并无大碍。”
六师父闻言稍安,又问道:“可已叫了救护车?”
三师父点了点头:“已派人去叫了,医院自会处理。”说罢,他目光转向地上的邪神像,面露难色:“只是这地上的‘东西’该如何是好?”
六师父眉头紧锁,沉思片刻后道:“此物断不能带去医院。我且去大师兄后院寻些干稻草来,先将它捆好,贴上符咒,暂丢在后院。待这事主再来时,再做计较。”
三师父闻言,点头赞同:“如此甚好。”
这边厢,男人的妻子把孩子安顿在父母家,就独自回到家,虽然不是没有时间照顾孩子,但丈夫进警局,又发现被小三盯上,她最担心的是有人刻意报复,自己一个人带孩子,怕是会让孩子变成对付自己的筹码。不如一个人在家看看有没有什么危险再做打算。警察局那边虽说联系她办理保释,但也没有立刻可以保释,只是说了一些注意事项,被简单的询问了一些身份问题。
陈晓橙与罗建业回了家,罗建业就坐电梯回楼上去了。陈晓橙脑海中便不由自主地回放着那个偶遇男子的面容,尤其是那法令纹,深刻如刀刻,竟让她忽略了其他微妙的特征。此刻细细想来,那人的印堂隐约透着一抹不祥的黑气,仿佛是被某种邪祟之气缠绕,让人心生寒意。
一番简单的沐浴后,她换上了轻便舒适的家居服,电视屏幕的光亮在屋内轻轻摇曳,却难以驱散心中那股挥之不去的阴霾。思绪纷飞间,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沉思,是三师父的来电。
“嘿,我这儿刚好拾到一件‘邪门玩意儿’,想不想回来练练你的手艺?”三师父的声音透过听筒,带着几分戏谑与期待。
陈晓橙闻言,眼眸一亮,毫不犹豫地应承道:“当然,我这就回去。不过,三师父,都这么晚了,您还不打算归家吗?”
电话那头,三师父的笑声透过岁月的沉淀,显得格外温暖而醇厚:“今个儿可是农历十五,瞧你这记性,怕是连初一十五的早晚课都落下了吧?”
陈晓橙闻言,脸颊微红,略显尴尬地笑道:“三师父,您这电话到底是不是来叫我回去的?”
三师父的笑声更甚,似乎能穿透电话线,直抵人心:“知道你忙,快些回来。”
陈晓橙踏回南评宫的那一刻,三师父正斜倚在门框边,眼帘轻阖,仿佛与世隔绝,沉浸在自己的宁静世界中。过往的行人偶尔与他轻声问候,而他,不需睁眼,仅凭一份从容,轻轻抬手作以回应。陈晓橙缓缓走近,笑语盈盈:“三师父,若是倦了,何不往后院小憩一番?在这风口站着,是何缘故?”
三师父闻言,手臂一展,自然而然地环住了陈晓橙的肩头,双眸蓦地睁开,闪烁着几分戏谑:“为师这是在守株待兔,专等你来呢,你倒好,还想赶我走?可知今日那所谓的‘邪物’是何方神圣,如何不请自来?”
陈晓橙无奈地笑了笑,顺着话头问道:“哦?究竟是何来历?”
三师父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微笑:“说起来也是离奇,一位女子,不知为何,竟抱着那物件立于门首,随后便昏厥过去。人已被送往医院,吉凶未卜。至于那物件,据说是来自海外的‘邪神’雕像,不慎跌落,裂成了两块,模样狰狞,似有满腔怨念欲泄。我们见状,便用稻草胡乱捆了它那破碎的瓷身,贴上一张符咒,丢进了院子一角。”
陈晓橙闻言,脸上浮现出一抹夸张的惊讶之色:“它,竟落得如此下场?会不会诅咒我们呀?”
三师父一拍大腿理直气壮地说:“三清祖师爷在上!小小鬼怪,怎么敢在南评宫造次?!”
陈晓橙沉默不语,双手抱胸,轻轻摇头,随后迈步进了门。映入眼帘的是师父们在三清殿内为众人进行晚课诵经的场景,她不忍打扰这份庄严与宁静,便径直转向后院。
“那个所谓的‘邪物’究竟在哪里?”
陈晓橙轻声询问。三师父微微抬手,朝墙角一指,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那种丑陋之物,随处一搁便是,摆在桌上岂不玷污了餐桌,还怎么安心用餐?”
顺着三师父的指引,陈晓橙果然望见角落里有一团被稻草紧紧捆绑的东西,其间似乎有股幽暗的气息缭绕,而那稻草团上,竟密密麻麻贴着五六张符咒。她不由得伸出手指,指了指那团诡异的存在:“三师父,您不是说只随意贴了一张符吗?”
三师父双手叉腰,一脸无辜:“我确实只贴了一张啊,想必是你的其他师父们见不得这等污秽之物,便又多加了几张吧?”
陈晓橙闻言,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嗯,这确实是他们的行事风格。那三师父,这东西要怎么处理呀?是请仙,还是引出来用雷劈了?”
三师父慢条斯理地说:“那些外国来的玩意儿,其实都是些缺德的修行者搞出来的。里面包含的那点法力,都是从孩子或其他修行者的灵魂里无情地抽取、封印,然后变成凶猛的鬼魂,再经过驯化形成的。世人向神佛祈求,以为能获得一点点福佑,却不知道这都是那些驯化鬼魂的修行者,利用凶猛鬼魂之手,干的欺骗勾当。如果把这种东西带回家,一旦失去了修行者的封印,这些失去理智的凶猛鬼魂,哪里是普通人能控制的?说到底,不过是些既害人又骗人的东西罢了。”
陈晓橙听后,轻轻点头,说:“凶猛鬼魂自然应该交给花姐处理,只是,如果解除了封印,那施术封印的修行者,会怎么样呢?”
三师父轻轻叹了口气,说:“这种龌龊的事情,我向来不屑于做,又怎么会知道呢?”
陈晓橙皱着眉头说:“可是你之前提到的那位送医的女子,不是就被反噬了吗?那封印凶猛鬼魂的修行者,岂不是更应该遭受更严重的反噬?”
三师父摇了摇头,说:“不一定。如果是我,我肯定会先做一个傀儡,来抵挡那股反噬的力量。”
陈晓橙听后,顿时明白,点了点头,说:“原来是这样,那我们就先把这个邪物除掉,那位送医的女子,或许也能因此好起来。”
三师父轻轻拈起一把铁剪,其上悬挂着细碎的吊穗,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他缓缓言道:“且让我来处理此物,这类邪物身上往往缠绕着无数被诅咒的刑具。你需以雷法束缚那厉鬼,随后逐一拔除这些阴毒之物。若实在难以拔除,不妨将其化为残魂,如此也能减去几分棘手。”
陈晓橙闻言,俏皮地眨了眨眼,笑道:“三师父,您不会仅仅因为怕被厉鬼纠缠,才特意叫我回来的吧?”
三师父佯怒,轻敲了一下陈晓橙的额头,佯嗔道:“小橙子,胡说什么呢!我身为你的三师父,岂能害你?我是担心你学业荒废,特意借此机会考验考验你罢了!”
陈晓橙双手叉腰,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意,翻了个白眼道:“行吧,行吧!”
三师父轻轻一剪,那看似庄严的“神像”便轰然倒塌,碎裂成数块,伴随着一声尖锐的哀嚎划破空气。陈晓橙眼疾手快,单手结印,引来一道凌厉的闪电,直击“神像”残骸所在之地。三师父急声道:“快!趁它病,要它命,莫让它逃了!”
陈晓橙环顾四周,眉头微蹙:“这四周空荡荡的,连个下手的影儿都没有,难道真被那一雷劈得魂飞魄散了?”话音未落,只见一道黑影,形似小鼠,从“神像”的裂缝间蠕动而出,浑身漆黑,难以辨认。
三师父眼尖,手指一点:“喏,那不是?速速拿下!”
陈晓橙伸出两根手指,轻巧地将那黑乎乎的小东西拎起,轻轻一抖,几枚细小的钉子和针随之散落。
“看来,正如我所料,这是用人所不齿的酷刑来操控的。”三师父沉声道。
陈晓橙提议:“不如我直接带去给花姐瞧瞧,这东西黑不溜秋的,看不清面目,处理起来也麻烦。”
话音刚落,那黑乎乎的小东西竟突然压低嗓音,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好姐姐,好哥哥,我听话,我这就现出真身,你们想怎样都行,只求别打我了!”
既诡异又带着几分滑稽,让在场二人皆是心头一凛,却又忍不住生出几分无奈的笑意。
那抹不起眼的小黑影,竟渐渐幻化成一名十数岁的孩童,跪伏于尘埃,连连叩首乞怜,其身躯随着动作轻轻摇晃,发出细碎而清脆的叮当声。陈晓橙定睛细看,这才发现是个瘦弱不堪的小男孩,年龄不过十余岁光景。尽管他已化作灵体形态,但那遍布周身的雷神钉与青竹针依旧刺眼,闪烁着冷冽的光芒,仿佛诉说着曾经的苦难。更有数不清的小符咒胡乱贴附其上,有的字迹模糊难辨,有的已然焦糊一片,显然是经过了一番不小的折磨与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