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气温渐寒,天黑的越来越早,为了节约时间安宁选了人少的那条路走。
吹起的风带着凉意,把躁动的心慢慢抚平。之所以选择每天骑车上下学一开始是想锻炼身体,也能把坐车钱省下来,后来是真的喜欢上这一段可以什么也不用想,感受着风,追随着风的时间。
可是现在她不得不重新思考一下了。
后方的老鼠从学校出来就一直跟着,安宁叹了口气。为什么这些有钱人都喜欢在别人回家的路上堵人,这个点才下班吗真是的。都快到家了还不说点什么?看起来只有一个人,应该比较好解决。
安宁在前方人流量相对比较多的十字路口处靠边停车,站在车旁回想自己最近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后面那辆黑车像是不知道自己被发现了,还装模作样的停在路边,直到安宁一动不动的盯着他才觉得自己好像暴露了,灰溜溜的开到安宁面前摇下车窗露出苦涩的笑容。
“好久不见宁宁……你都长这么大了。”
安宁愣在原地,刚刚想好的应对措施,出手力度在脑海中顷刻作废,整个脑袋都因为安东国的一句话嗡嗡作响,张开嘴却又说不出一个字……
怎么会是他?!面前这个男人和记忆中无数个片段中的身影慢慢重合。
安宁一开始很想念安东国,觉得他一定是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男主为了不拖累女主故意远走他乡,爸爸一定是发生比欠了几百万还重大一百倍的事才会暂时离开,等他解决了就会回来了!
不管别人怎么说他抛弃妻女,安宁都充耳不闻。
可是生活不是电视剧,没有那么多身不由己的苦衷,只有一个决绝的背影而已。
在一次次打工累到全身筋疲力尽,被所有同学排挤针对,回到家还要面对那个醉醺醺的女人的时候安宁终于明白了,那个男人,就是个垃圾!
这不是电视剧,没有人会来救她。
记忆的潮水瞬间涌上,所有伤痛的回忆几乎要将安宁的脑海掩埋,也不是没有设想过可能遇见的场景,但真到了这一刻她还是大脑空白,不知所措。
她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还活着啊。”
安东国脸皮一抖,诚恳道:“宁宁啊,当年的事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今天来就是想和你聊聊,这么晚了饿了吧,爸爸带你去吃好吃的,我们边吃边聊。”
“爸爸?”安宁难以置信地重复了一遍,像是听见什么好笑的话,扯着嘴角一笑,“好啊,就去前面。”
出乎意料的爽快。
安东国一喜,“那你上车,爸……我带你去最好的餐厅。”
安宁盯着安东国,眸底情绪不明,她上扬的唇角还没有放下来,表情看起来明明那么柔和偏让安东国没来由的心颤了一下。
“就前面。”
这一带已经远离了繁华的市中心,前面是一溜大排档,油烟味隔着老远都能闻见,最重要的是人很多。
安东国迟疑了一下笑着说:“宁宁不用替我省钱,我已经在市中心的西餐厅预订了包间。”
安宁置若罔闻,迈着步子往前。
“好好好,都听你的,我去停个车你先找位置。”安东国把车停到稍显隐蔽的角落。
安宁随便挑了个地,安静坐在椅子上。
“老板来点啥?”服务员拿着菜单站在旁边问。
安东国接过菜单递给安宁,“宁宁你看你想吃什么?”
安宁没伸手也不说话,只是淡淡的扫了他一眼。
夜晚的风带着凉意,穿着西装都抵御不住。
“行,我来点。”安东国泰然自若地收回手,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微笑,“这个,这个还有这几个,这个鸡爪来一份,我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啃鸡爪了。”
“都多久之前的事了,之前被鸡骨头卡过一次喉咙从那之后我就不吃鸡爪了。”漫不经心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服务员拿着笔的手默默划掉,心里暗自推测这两人的关系。看这副打扮八成是落跑父亲多年后功成名就良心发现想弥补亏欠的女儿。摆了这么多年地摊,看过了各种狗血的故事,他已经形成了识别雷达,等下要重点观察这桌,有掀桌的风险,虽然这个男人看起来衣冠楚楚,不过能做出抛弃女儿这种事,人品堪忧啊。
安东国沉默片刻:“那就不用鸡爪,先点这些吧。”
服务员:“行,马上来。”
这一条街上有形形色色的摆摊小贩。蛋炒饭,臭豆腐,烧烤啤酒,摊前阵阵白烟交织。铁板上的鱿鱼被压的滋滋作响,香气扑鼻。
街边灯火通明。廉价的led灯被随意缠绕在招牌上,发出橘黄色的灯光。光着膀子的男人们坐在简陋的塑料椅子上划拳喝酒,吆喝声洪亮。三三两两的上班族带着疲惫,喝着小酒吹着风。油烟和香烟混杂,吹散在风中。
安东国双手交叉手肘搭在大腿上,身子向前倾,右手上戴着的华贵银表微微反光,考究的西装勾勒出他宽厚的后背,褐色皮鞋精致典雅。他身上仿佛带着屏障,和周围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香菜吃不吃?”老板边大声询问边麻利的放着其他调料。
安东国望向安宁,有了前车之鉴他觉得还是问清楚再说比较好。
安宁目视前方,丝毫没有说话的意思。
安东国神色一动:“一半放一半不放。”
他顺着安宁的目光看过去,是很平常的饰品摊。耳环手链项链什么的小东西。看起来无人问津,生意冷清。摊主是个中年女人,裹着衣服坐在小板凳上。
“你喜欢?”他试探问道。
“你还会管我喜欢什么?”安宁饶有兴趣的笑道,只不过那笑容在安东国眼中无比寒冷。
他敛目沉默,叹了一口气:“一眨眼你就长大了,你小时候不是这样的。”语气里满是物是人非的沧桑。
“谁会一眨眼长大?”安宁嘴角噙着笑,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那我多眨几次你是不是就死了?”
他像被卡住喉咙似的突然沉默,而后声音沙哑:“你就这么恨我吗?”
烤鱿鱼切好被端了上来,服务员竖起耳朵屏气凝神。果然不出他所料,长得人模狗样的,还真是弃女的混蛋!这么漂亮的女儿现在后悔了吧。八卦之魂顿时熊熊燃烧,可他也不方便直接站在旁边听,只能每次借着上菜的空档偷听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