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宣慰招抚 - 回到东晋斗五胡 - 千户陈公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第27章宣慰招抚

在陈列等人的陪同下,谢安和六名御林军一起走到江边,临上船时,谢安诚恳地拉住陈列的手说:“怀玉兄,昨晚救我一命,在下将永生不忘,如有用的在下之处,一定会竭尽所能!”陈列点了点头,一脸肃穆地说:“安石兄,您昨晚在敌酋面前临危不惧,在下都已看见,好生敬佩!在邾城地界让您受惊,我是非常之惭愧,万望海涵啊!”

“怀玉兄太见外,你我就不必客套了,我心中有数,不是您,我早做了羯人刀下之鬼,昨日领略到羯人的凶残暴虐和作战勇猛,唉……可怜我大晋臣子还整天口头呼喊北伐,兵权全部掌握在清谈玄学之辈手里,他们哪里是羯人对手?如果不是这长江天堑,我大晋恐怕也早就亡了!”

陈列心中暗叹,是啊,八名御林军一个跑回来一个反抗被杀,其他六名未经战斗缴械投降,号称大晋最精锐部队就这样表现,也确实让人失望。陈列想到他那病恹恹的同学皇帝,想想那些一心争权夺利且言之凿凿北伐的权臣,不由得心中一痛,说道:“安石兄深受陛下赏识,在下也别无私心杂念,唯有与安石兄一起竭力为陛下尽忠,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说罢,陈列眼含热泪,一揖到地。

巨大的战船徐徐离岸向江心划去,站在船头望着邾城,望着在岸边送行的陈列,年轻的谢安在这里经历了他此生最惊心动魄的一次生死考验,使他完成了一次彻底的心灵蜕变,由一个游山玩水、清谈玄学的纨绔子弟转变成为国分忧,公允明断,顾全大局的一代名相!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远处传来陈列的略带有稚气地长啸声,久久回荡在浓雾笼罩的长江上空,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谢安反复的玩味着这两句诗,已是泪流满面。

农历九月,秋风送爽,长江两岸大山已经披上了五颜六色的外衣,万紫千红,层林尽染。晌午时分,群峰披上金甲,阳光在江面上随波蠕动跳跃,长江也变得热烈了,像一条金鳞巨蟒,翻滚着,呼啸着,奔腾流去。江面上散布着大大小小几十艘船,渔民们正在热火朝天的喊着号子收网捕鱼。

这个季节正是武昌鱼最肥的时候,每条重达三斤多,肉多刺少,肥美滑嫩。武昌鱼的名字还是三国时期吴主孙权亲自取的,不是因为这是武昌才有的鱼,而是江夏有座山叫武昌山,孙权在这里吃着这鱼好吃,就定名为武昌鱼。

嘉佑二年(1057年)正四品的湖州太守苏轼因乌台诗案被贬为从八品的黄州团练副使也就是这个邾城,一向对美食感兴趣的他做下了《初到黄州》来赞美武昌鱼:

自笑平生为口忙,老来事业转荒唐。

长江绕郭知鱼美,好竹连山觉笋香。

伟人也曾在这个季节畅游长江时,做下了不朽诗篇:

才饮长沙水,又食武昌鱼,

万里长江横渡,极目楚天舒。

……

由于水流湍急,江面上的小船每五六艘就用铁链锁在一起,靠江心处是几艘大船,两边在江面上形成了几道防线,张开巨网,然后大家喊着号子一起往船上拉,泛着银光活蹦乱跳的武昌鱼不一会就塞满了船舱,在甲板上兀自翻腾着。

“陈将军…陈将军…”

忽听岸上有晋军士兵在喊。

船上忙碌的人群里站起了一个年轻人,他穿的白色粗布对襟衫已经被汗水湿透,领口大开,露出隆起的胸肌;脸色黝黑透红,脸型瘦长,两腮处隐隐有些青春痘,鼻直口方,剑眉下一双细长的眼睛炯炯有神。

他就是北中郎将、邾城太守、金溪县男陈列!

陈列擦了擦额头的汗珠,笑着摇了摇手大声问什么事?

“祝中郎派人来说,北方来了一队使者……”

“哦?北方?”陈列揪着下巴上的那根毛开始思索起来,会是谁呢?

“把他们接进府衙吧,我过会儿就到”

“是,陈将军!”士兵领命而去。

谢安离去后,朝廷安排的工匠、民夫陆续到达,已经过去四个多月了,不知为何麻秋那边一直没有动静,他的一队斥候被陈列全歼这件事好像没发生过一样,这完全不符合麻秋的性格。不管他怎样,陈列抓住这几个月宝贵的时间,把邾城建的有模有样了。

民居、店铺、集市、作坊……甚至还有一座小寺庙,都已建好,藏在大别山深处躲避羯人的晋人百姓们纷纷来投靠,邾城渐渐有了生气,有了烟火气。

陈列现在也不在乎什么麻秋知不知道了,四个城门都装上了最好榉木制作的厚重城门,外包一寸厚的铁皮。最重要的是陈列在临江的南城又修了一段城墙,因为他时时会想起毛宝、樊峻及六千名士兵因撤退慌乱被淹死的事,就把南城门往长江走的这条路两边,修上了两道城墙,城墙一直延伸到江水里,两墙中间有一道大水闸。如此一来,这条路已归城内,不管是江面的援军,还是撤退的我军,都会安全的进城出城。如果有无人机拍摄,从上空往下看,邾城就像个大水瓢,而瓢把就是这段新修的城墙。

邾城掌管情报部门工作的官员是陈列的亲密战友——中郎校尉祝逐。

据他安排在石赵都城邺城的细作来报,这几个月来石虎下令让司、冀、青、徐、幽、并、雍七州的民众五个男丁中选取三个,四个中选取两个,连同邺城旧有军队,足足五十万人,准备舟船一万艘,由黄河通往大海,运送谷物一千一百万斛到乐安城(今山东博兴)。把辽西、北平、渔阳的一万多户民众迁徙到兖州、豫州、雍州、洛州。从幽州以东到白狼(今辽宁朝阳),大举屯田。把百姓的马匹全部收缴上来,敢于私自藏匿马匹不交出的人处以腰斩之刑,共得马匹四万多匹。在宛阳举行盛大阅兵式,准备举全国兵力用来进攻前燕。

北方大地一片哀嚎,让几十年来饱受战乱,原本并不富裕的老百姓们更加雪上加霜。

这真是应了元代张养浩的诗:

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所以小小的邾城现在已引不起石虎的注意了,幸运的陈列得以获得了宝贵的喘息时机,日夜把个邾城建成了他想要的那个样子,而人口越来越多,据崔起统计,全城百姓人口已达两万之多。这个动荡不堪的时代,人口才是第一生产力!

然,人的幸运并不能伴随一生,其实不幸才是伴随一生的,你如果一生中有一次关键时刻的幸运,那就恭喜你中大奖了。

暴虐残忍的石虎在忙完这些准备工作之后,突然想起了三个月前麻秋的一份奏章,小小的邾城居然又驻守上了晋军,约一千人左右,不够塞牙缝的,在经过朝会商量后,派出了中书侍郎卢谌带一百骑使团去宣慰招安。

在信安麻秋处住了一晚,次日清晨,卢谌使团出发临近中午十分就到了邾城,在毛穆之的带领下来到府衙。羯人骑兵在府衙前列队等候,卢谌带领八个羯人士兵进了府衙。不大一会,陈列从江边赶回,卢谌打量来人见是个毛头小伙子,身穿普通百姓粗布对襟往右边扎进丝绦里,挽着裤腿,足蹬草鞋,黑里透红的脸上一副憨憨傻笑样子,全身上下散发着鱼腥味,心中暗想,这不就是个小渔民嘛。正待开口说话,只见门口蹦蹦跳跳进来一个绿衫小姑娘,定睛一看,这……

来到陈列身旁,也看清了卢谌,瞬间脸色大变,冷冷地道:“这不是卢别驾嘛!”

“额……这个……”卢谌老脸一红,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段乞丽,他以前是段辽手下幽州别驾,段氏鲜卑灭亡后,投降石虎。“微臣见过三公主。”不得不打个招呼。

卢谌五十多岁的年龄,身着晋朝官服,但做的是石赵的官,须发花白,身材清瘦,文质彬彬,一看就是一派饱学鸿儒的样子。

虽然刚刚看见段乞丽有点尴尬,但稍后又显露出神采奕奕,器宇轩昂的样子,毕竟是强大石赵大臣嘛。于是略一思忖,扬了扬眉道:“三公主,令兄段龛还在我大赵任职,您怎么来到此处?”

段乞丽扬起白嫩的脸蛋哼了一声道:“虽然我全家是被慕容家所杀,但我们族灭也是石赵和慕容家合力攻击造成,我怎能投奔仇人!”

“唉……”卢谌长叹一声道:“三公主,段氏族人幸存者还有不少,都在我大赵生活,只不过大赵律法,外族人不得一起居住,都散落到全国各地,跟当地人通婚、生活,以后不会再有段氏鲜卑这个称号喽。”

段乞丽原以为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只要她给那些部众一个希望,他们还会重新聚集在段部的大旗下。但没想段氏族人都在石赵安居了,自己堂兄也在那里做官了,既如此,那复国还有何意义?

“完了,一切都结束了,再也不会有段氏一族了。”段乞丽脸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她感觉万念俱灰,软软地瘫倒在了大堂上。

段一、段寸忙上前扶起段乞丽到旁边椅子上坐下,只见段乞丽泪流满面,目光空洞的望着前方,再也不肯开口了。是啊,一个人活下去的理由就是希望,一旦这个希望破灭了,第一瞬间想到的是活着还有什么意义?这就是万念俱灰!

怪不得,已经来邾城四个多月了,没有一个段氏部族的人来投。

卢谌看着段乞丽颓丧的表情,并未见有一丝怜悯之意,反而有些洋洋得意,他转而面向站在一边的陈列、谢万、毛穆之、祝逐、崔起等人,高声大喊:“有大赵皇帝陛下诏书……”身边八个羯人侍卫忙跪倒在地,陈列这边并没有人动。

卢谌也不管这些了,他摊开金黄色诏书大声朗读起来。这篇诏书,词藻华丽,寓意高深,之乎者也,读得摇头晃脑、荡气回肠。读着诏书的卢谌,偶尔停顿下来,冷冷地瞥一瞥不肯跪伏的陈列,时不时露出恶狠狠的表情。陈列则用标志性憨憨的微笑回击,如此几次三番,卢谌有点怀疑这浑身散发着腥鱼味道的年轻人智力,出自范阳卢氏,在北方跟清河崔氏、琅琊王氏齐名的名门望族,涵养功夫是很到位的,他忍了又忍,最终决定,等把诏书读完再探究这个年轻人的智力问题,否则怎么可能带一千人来镇守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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