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遇险
不大一会,祝逐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陈列还从未见过这矮胖子如此惊慌,不等他问,祝逐一脸焦急地喊道:“大事不好了,北中郎将,钦差大人和谢万他们被羯人俘虏了!”陈列的心就像被什么东西猛地揪了一下,他“腾”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忙问:“发生什么事了?”
“快去府衙”祝逐喊道。
陈列、崔起随祝逐一起向府衙跑去。
刚进府衙看见一个御林军趴在地上,后背上还插着一支利箭,鲜血已染红了铠甲,几个士兵正在帮他脱铠甲,陈列忙过去问:“钦差大人怎样了?他在哪?”
“禀北中、中郎将,我们回来的路上,遇到一伙羯人骑兵,谢大人他们已经被俘,卑职拼死跑回来报告。”
陈列二话不说,大喊:“备马、取刀,拿箭。”说罢大踏步朝府衙外走去,一、寸、丹、心,四个人慌忙个人找个人东西,拿着往外跑,祝逐也跟着跑出去。陈列顾不得穿铠甲,把弓斜背在身上,箭匣挂在马鞍桥上,接过大砍刀,狠狠拍了一下马屁股,两腿一夹马肋骨,大棕马抬起前蹄扬天长嘶后,疾驰而去。
陈列恨不能生出两只翅膀,一路跑出西门,往赤壁矶方向飞驰着。越离得近了,陈列倒越冷静了,多少羯人?怎么来的?祝逐手下的哨探怎么没动静?后面还有没有石赵大部队?连续几个问题的出现,让他浑身冷汗都出来了,作为一方大员,以后不能这么慌张……
陈列来到这个时代的眼神是1.5以上的空军水平视力,出西门不远,就看见了远远有几堆篝火,有一队骑兵在围着一堆人,叽里呱啦的乱喊乱叫。陈列心想,我不能这样过去,万一混乱中谢安兄弟二人被羯人伤害,这就麻烦了,我和谢家的梁子就解不开了,而且向朝廷上下不好交代,钦差死在我的防区……
想到这里他拨转马头向江边方向跑去,后面祝逐和一寸丹心图报国七个人也跟着跑过去,辗转来到赤壁矶脚下,大家拴好马匹,徒步上山往东面绕了过去。不大一会,九个人就来到赤壁矶东面的山坡上,悄悄往山脚下摸。
来到最靠近下面的悬崖处草丛中往下一看,见一棵巨大松树下,谢安、谢万及六名御林军排成一列,跪在地上的三堆篝火跟前,一名御林军已经浑身上下血淋淋、赤条条躺在地上,旁边地上散落站着十几个人,还有七八人骑在马上,高鼻深目,浓密胡须,皮肤白皙,目测身高均达八尺半开外(两米左右),果然是羯人!
陈列回头对其他人做了个手势,示意大家不许出声。
只见谢安已经没有了昔日雍容的气度和名士的风范,脸上惨白,紫色官服脏兮兮的,在雨后的地里可能打滚了,而谢万更惨,浑身有些发抖,不知道是冷还是怕,六名御林军都低着头默不作声。坐在篝火另一端巨松裸露出来的根虬上有一个头领模样的人,胖大的圆脸凶光四射,他厉声大吼,正在吓唬谢安:“邾城里面有多少人?你们来此作甚?”
羯人,最早为匈奴部落的奴隶,随着汉朝对匈奴的战争胜利,匈奴人有的归附迁往内地,有的逃往西亚、欧洲一带,而作为匈奴人的奴隶,羯人也跟着散落在中原一带继续做奴隶,打工,石赵的创始人石勒也是其中之一,所以他们的汉语流利程度非常不错,但他们的凶残程度却从未被汉化过。他们在五胡乱华时期行军打仗的军粮就是汉人!他们称之为两脚羊,因为他们既能自己走,还能随时被吃,女人更受欢迎,可以奸淫又能吃,肉更嫩一些。
谢安默不作声……羯人头领扬起马鞭朝谢安就来了一鞭子,只见谢安身子一斜又直起来了,白净的脸上血迹斑斑,这时一个羯人拿着一尺长的短刀在躺着的白花花尸体腿上割了一块血淋淋的肉,尸体仿佛还在动……拿到篝火上烤了起来,“滋啦、滋啦”的冒着青烟。
陈列仔细观察这些人的站位,心里暗自盘算着从哪个人先下手,才不至于让剩下的羯人突然动手杀人。
此时只见头领又站起来走向了浑身战栗的谢万,顺手抽出了短刀,俯身问:“你说,城里现在有没有人?”
“城里有……”
“万石!”谢安大声怒斥:“竖子!你给我闭嘴!”
头领好像已经没有了什么耐心,回头一脚踹倒谢安,战靴踏在谢安的头上,举起了短刀……
“嗖”
一支箭正中头领的咽喉。
射出第一箭后,陈列迅速从牙上抽出叼着的另一支箭指着离谢安最近的一个羯人,示意祝逐,然后弯弓搭箭射出第二支,又一个羯人应声倒地,同时祝逐从一丈高的悬崖上跳了下去,直扑那个羯人,只见他手起剑落,羯人脖子被划中,鲜血喷涌而出。
余下羯人惊愕地功夫,陈列已经提着大砍刀从山坡上跑了下去,后面跟着段氏的七名侍卫。
八个骑在马上的羯人此时已经看见他们,挥舞着大斧、大锤(羯人常规武器带着锁链的圆锤杀伤力极强)催马冲他们奔了过来,陈列回头大喊:“你们去救人!”,接着一个人迎着骑兵队跑了过去……
众人向陈列望去,一个人对八名骑兵,眼前就像一股滔天巨浪打向了一个渺小的礁石,瞬间会被吞没一般。根本毫无胜算!
但他们鲜卑人奴仆的信仰只有一条!遵守主人命令,哪怕是去死!于是七个人扑向了地面上的十几个羯人……
陈列待骑兵迫近,猛地蹲下身子朝第一个羯人的马腿挥刀扫去,羯人马腿瞬间被砍断,向前扑倒,一吨多重的庞然大物朝陈列俯压了过来,陈列猛地起身从马的侧面窜过去,奔向了第二个,这不是第二个,是一排三个骑兵,他们训练有素,一个在中间挥斧劈向陈列,两个从侧翼把锁链大锤甩了出去,陈列刀尾直插在地腾空跃起,收回刀横着挥向持斧骑兵,只听“咔嚓”一声,人头瞬间的从脖子上腾空而起,悬在空中的陈列借着向前冲的力量已经来到了第三排的四个羯人骑兵,他举起大砍刀从空中直上劈了下去,硬生生地劈断中间手持大锤羯人的锁链,连同羯人一起从中劈开,只见羯人已经变成两半……
一瞬间八名骑兵剩下五人,他们勒马回头看着这个手持大砍刀的晋人汉子眼神里充满恐惧,但长年的厮杀容不得他们有半点犹豫,互相对视一眼,呈半包围状把陈列围在中间,慢慢逼近……
刚才是一冲一突,现在是居高临下的围殴,任你是飞禽走兽也逃不出去,五个人手举斧锤狠狠地砸了过去。
只听到震耳欲聋地“嘭嘭”声响,五个人手中的兵器齐齐飞向半空,他们看着自己双手的虎口处渗出丝丝血迹发呆,不知所措,抬眼看去,他们包围圈中站立着一个他们眼中的“两脚羊”浑身血迹斑斑的年轻晋人!
那边战斗也结束了,毫无悬念的十三个羯人尸体倒在血泊中,两个人是被陈列射死的,一个人是被祝逐割喉的,剩下十人被祝逐和段氏侍卫杀死。
战斗瞬间结束了,五个羯人已齐齐下马跪在地上。谢安等人此时已站起身来,陈列忙跑过去问:“安石兄,可曾受伤?”
谢安看着眼前手拎大砍刀,身穿内衣,浑身上下被鲜血染红的陈列,一时哽咽,经历了生死两重天的人,从未经历过这种血腥场面的他,仍然在发抖。
陈列知道,这在他高中学的生理课上讲的是肾上腺素分泌增多导致的,自主神经和交感神经兴奋性增高引起的肌肉抖动。
当下不再理会谢安,陈列扫视了一下四周,对祝逐和七名侍卫说:“打扫一下战场,搜一搜,段一回去找三十名士兵过来,把这里打扫干净,尸体抬回去。”
此时已是亥时初,苍穹幕落,星光点点,东方远处巍峨雄壮的邾城矗立在夜空之下,好似黑压压的乌云,遮住了半边的夜空,在地上投落巨大的阴影。回头望去,赤壁矶笼罩在一片夜雾之中,道旁荒草萋萋,虫鸣阵阵,依旧不见一丝凉风。荒郊野外,一轮弯月孤悬夜空,清冷的银辉遍洒苍茫大地。几声野兽的咆哮遥遥传来,更增添了江北的荒芜落寞。
骑在马上往回走着的陈列,平生第一次杀人,不,准确的说是平生第一次杀生。鼻中还有血腥味道,眼前时不时浮现出还是浓厚的血浆,飞起的头颅,两半的尸身,还有羯人篝火中短刀上的人体腿肉一阵恶心袭上心头,不由得趴在马背上呕吐起来。
回到府衙,先让人扶着谢氏兄弟和六名御林军去后院歇息,陈列头有点痛,叮嘱祝逐带着图、报、国三人一起去审五名羯人,找人做好记录。然后叫来毛穆之,叮嘱今晚特别做好观测,依旧是城门大开,不许有任何灯光暴露在城墙上,只许进人不许出人。做好安排后,也回到后院,从大缸里舀出水,浑身上下擦洗干净,回到卧室,倒头便睡了过去。
整晚翻来覆去,内地长江流域气候和他熟悉的海边气候不一样,同样都是潮湿闷热,但这里没有一丝风。睡梦中划过了羯人习以为常的割肉场面,就像现实中看手机视频上厨师处理鲜活刺身一样,更是让他烦躁不安。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听见了刺耳的军号声响起,陈列豁的从床上跳起,抓起身边的玄铁剑往外跑去,到了中堂,穿上甲胄,直奔到校军场军营,吃罢早饭,三通军鼓响过后,登上了点兵台。
陈列待台下各支队伍点完兵后,率领众人回到府衙,安排今天各项事宜,迅速加快城防、城内建设,从昨晚羯人出现来看,他们的大部队估计很快就会到了,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随后祝逐呈报上昨晚审讯五个羯人的口供,陈列说:“祝中郎昨晚辛苦了,今天好好休息一下,你来讲讲,昨晚审讯情况吧。”
“是,禀北中郎将,五名羯人昨晚招供,他们确是信安城伪石赵太守麻秋手下斥候,基本每十天左右来一趟邾城看有无我军来此。正好遇到钦差谢大人……”
崔起在旁说:“禀北中郎将,这些人我依稀记得模样,确实如此,他们每次来就是进邾城穿城跑一趟,也不停留。”
“哦,看来我们在外面的哨探也没发现他们。”陈列皱了皱眉道。
“他们昨晚招供,我们有俩哨探……已被他们斩杀了。”祝逐有些难过的说。
“这……”陈列刚开口,看见谢安从后堂转出,忙站起身来躬身道:“安石兄休息好了。”
众人忙一起躬身施礼。
谢安已恢复往昔的平静,依旧是气度儒雅,他摆手温言道:“大家不必客套,怀玉兄,我要回朝复命了,不知您还有什么需要我代禀陛下的?”
“安石兄公务在身,末将也不好多留,请回复陛下,臣!陈列决不负圣意,誓与邾城共存亡!”陈列说罢,招手叫来崔起说:“把昨晚阵亡的两名弟兄的名册交于谢大人,请谢大人回京转交五兵尚书处,发放抚恤事宜。”